934章 巧舌免庭杖 (第2/2页)

“希望如此吧！”那老者眸光暗淡，显然对于姜宁的话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实在是因为他这些年来希望来临，紧接着又失望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与其在重新燃起希望之后再一次坠入绝望的深渊，他宁可一丝希望都不抱，至少不用再承受那从半山腰重新坠入深渊的痛苦落差。
　　
　　但是于此同时，他也不愿意用自己悲惨的经验和教训来扑灭姜宁心中的那一丝希望，故而只有沉默。
　　
　　只是，姜宁虽看着是一个年轻人，但是这具肉身之内的灵魂，实际上也已经有将近五十岁了，真要算算年纪，并不比眼前这个老者小多少，他自然看得出那老者身上的情绪变化，但是他不在乎。
　　
　　人生在世，即便是在最危难的绝境之中，也一定要抱有拨云见日的希望，佟胖子曾经就对他这样说过：“只要你不认输，这个世界就没有办法将你彻底打倒！”
　　
　　姜宁对此深以为然。
　　
　　在坠下听风崖后，曾经有一度，姜宁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是晦暗而没有半点色彩的，但是鹊儿来了，将他重新从深渊之中带回了人间。
　　
　　打那以后，姜宁便知道，这世界上美好的事物也许不多而且并不长久，但是只要你用心去寻找，总还是能够发现的。
　　
　　只要你不认输，只要你被这世界打倒之后还能够重新站起来，也许这个过程会很慢，但是只要你不放弃，终究还是会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此刻的老者也许已经放弃了，但是姜宁却没有，他告诉自己，我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
　　
　　这不，第二天，机会就来了！
　　
　　按照大意王朝的律例，还有一般情况下提审犯人的流程，类似于姜宁这种官员犯案的，原本是应该交由刑部审核定案之后转移到大理寺复核并且进行最后的判决。
　　
　　但，作为大意王朝监察机构的督察院，除了是整个王朝的言路中心之外，也有着督察百官，监审刑案，甚至在某些时候直接对官员进行审判的权利的。
　　
　　其中就比如说，如果大理寺或者刑部自己内部的官员犯案，尤其是职级相对较高的官员，为了避嫌，审判定罪的任务就会转移到督察院这里。
　　
　　而姜宁这具身体，原本供职于督察员，乃是一名御史，同样的为了避嫌，自然要交于刑部进行审核。
　　
　　但是偏生前一段日子出了一桩换死囚的大案，皇帝震怒之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被株连了一大串，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皆牵涉其中，夺职下狱，自己如今就都和姜宁一般被关在这天牢之中，剩下的那些人，维持机构的正常运转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是去处理姜宁身上的这一桩命案了。
　　
　　无奈之下，这督察院也顾不上避什么嫌了，关于姜宁的一应卷宗全部都留在这里，等待着左都御史大人进行裁决。
　　
　　这第二日，姜宁就被从天牢之中提了出来，带到了这督察院的大堂之中。
　　
　　一入大堂，抬起头来，那正大光明的庄严匾额便映入了姜宁的眼帘。
　　
　　坐在大堂上首的，是一个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等到那两名狱卒将姜宁托着带入了大堂，又强行按着他的身体让他跪在了堂中之后，那人一拍惊堂木，姜宁这孱弱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李彦西，你可知罪！”不问情由，不问过程，开口就是问罪。
　　
　　姜宁此刻倒是强行压下了这具身体之中本能的恐惧，有些倔强地仰起头来，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大堂上首那人的面容，轻轻浅浅地一笑，平淡地道：“回大人，李彦西不知。”
　　
　　惊堂木再响，待得那人再次开口的时候，眉梢眼角已经带起了一丝愠色。
　　
　　“来人！”那人冷笑：“这大胆狂徒，庭杖十五以示惩罚，”说着那人居高临下，看向姜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自己的嘴巴硬。”
　　
　　姜宁环顾四周，左右列官或是冷笑，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终归有那么一些人，面上隐隐有些不忍，但是碍于堂上坐着的那个人，故而不敢出一言进行回护。
　　
　　显然，这位左都御史大人积威深重，在这督察员之中，少有人敢撄其锋。
　　
　　庭杖十五，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倒也不是不能承受，但是对于姜宁如今俯身的这一具身体的主人来说，那就是再狠辣不过的处置了。
　　
　　这十五个庭杖下来，他这小身板估计半条命都没有了，别说是出言反对或者为自己辩解了，能不能活下来都在两可之间。
　　
　　眼前这人，不问情由便急着要自己去死，说不定，自己身上的这一桩冤案，他也牵涉在了其中。
　　
　　左都御史插手刑部事务，审判的竟然是自己府衙之内的官员，而且人证物证俱全，上来便要立刻定罪，怎么看都有些心虚的意思。
　　
　　姜宁心流念转，拖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发地觉得那个人与自己的案件一定有什么关系。
　　
　　“看样子，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就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之前的所作所为侵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想到这里，姜宁开口道：“左都御史大人，你是准备要屈打成招么？”
　　
　　堂上那人冷笑：“半个月前，你于家中杀死妻子，并且伪装成上吊的样子希冀着能够逃脱法网，好与你那南苑的戏子小情人双宿双飞，如今仵作已经揭破了你的诡计，人证物证俱在，没有冤屈，何来屈打？”
　　
　　姜宁回以冷笑：“仅仅凭借着一具尸体还有一对掐痕，就能够证明人是我杀的吗？”
　　
　　堂上那人正准备开口，下首一个穿着补子官服的人就道：“巧言令色，你的御史官邸之中，除了你和妻子之外，就只有几个下人在，且不说那几个下人敢不敢以下犯上伤害主子，他们四个，当日可都有着不在场的证明，唯独你一个人，说不清自己的去处，不是你的话，莫非是见鬼了不成？”
　　
　　姜宁道：“那些不在场的证明是真是假尚且不清楚，就算当时御史府邸之中只有我一个，那也不能够排除外人潜入杀死我妻之后，嫁祸于我的可能，更加不能够排除我妻子自缢而亡之后，有人在她的尸体之上动了手脚，如此之多的可能，大人们连查证都不去查证一下，就断定凶手是我，未免有些太过于草率，心急了吧？”
　　
　　若是此刻堂上只有这一帮子的官员，那左都御史大人大可不必理会姜宁的辩词，这里本就是他说了算，他既然认定姜宁有罪，那么这十五庭杖他是想矮也得挨，不想挨也得挨！
　　
　　但是，现在却不行。
　　
　　督察院审理案件的时候，是允许百姓在堂外观看以示公正的，如今姜宁这番说辞之下，若是不管不顾真的把他给打了，那么就算不是屈打成招，传出去也要变了味儿，更何况他的心底本来就有点要屈打成招的意思，若是让那些风闻言事的百姓以讹传讹，到时候，他这名声可就臭了。
　　
　　最让他郁闷的是，皇帝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有撘对，审理姜宁的案件的时候，派了一向性格公允的十五皇子在旁监听，若是自己不能有一个明白清楚的交代，在姜宁那一双巧舌之下，怕是没有办法顺利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