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人的难题 (第2/2页)
“好了……”
房内传出声音,乔美人伸手推门而入,嘴上说着:“怎么这么快……”
她走近陈闲,皱起鼻子闻闻陈闲身上的气味,没好气白眼道:“身上还有味儿……”
“算了算了……”
她蹙眉摆摆团扇,随即笑起来说道:“七弦想见你,在花厅等你……”
“七弦想见我?”
陈闲坐在榻上穿着黑色布靴,问道:“有说过什么事吗?”
“你如今可是琴道高人,他也是琴道高人,你们高人见高人,还能有什么事?当然与琴道琴曲有关啦……”
“看来只有这种可能……”
陈闲站起身跺了跺布靴,整了整腰带和束发冠:“那我去见见他……”
“蒙上脸……”
“哦,对……”
乔美人帮忙拿来蒙面布巾,陈闲三两下蒙住脸,走来镜台前看了看没什么破绽,准备走出房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转过身,看着乔美人美眸,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有件事我在心中已考虑过两三日了,至今日已考虑清楚,本也打算今晚告诉你的,也让你有时间好好考虑考虑,等你考虑好以后,我们到时候再好好谈谈,现在七弦等着想见我,我觉得我还是先说出来吧,既然相处下来感觉挺好,那么有些事,你也好,我也好,其实总要面对与承担……”
“所以?”
乔美人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团扇,她是不太明白陈闲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陈闲走近两步,阔室香闺之内二人仅相隔一步面对面站着,陈闲嘴巴开合说着话,乔美人专心听着,其实只听到第一句,她手中团扇已停止摇动,两颊陡然滚烫发红,思绪在这一瞬已似乎处于静止状态。陈闲接下来的一些话,乔美人自也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她脑海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她目前所能想象到的某些画面,脸颊越来越红,唇边反倒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在用笑意掩饰她并未羞赧,相反其实很大方的听着。
陈闲说完自己的意思,最后微笑着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以后,我们再仔细谈谈,那我先走了……”
“嗯,先去吧……”
乔美人下意识地点点头,陈闲笑着转过身,快步走出房间。
陈闲走后好长时间,乔美人的思绪才完全清醒过来,她走来睡榻这边坐着,犹自脸红心跳好半晌。
“这挨千刀的……”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房门位置,唇带笑意喃喃自语道:“这挨千刀的当真什么话儿都说得出口,尽给人出难题……”
……
……
陈闲来到小花厅见到温七弦和温贤淑,话题正如乔美人所言,所谈之事无非是与琴道或琴曲有关。
温七弦年近古稀,一生率性与洒脱,至今并未娶妻生子,这些年视温贤淑如亲生。老人家通达事理,性格极为开朗,言行向来正大光明,毫不掩饰对蒙面琴师的赞赏,虽也猜不透陈闲的年龄,表现出来的却是平辈相交的和蔼态度。温贤淑倒显得有些拘谨,大抵因为心中对于蒙面琴师琴技的认可,也大抵因为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先生以外的琴道高人,便一直沉默坐着听着,猜想着蒙面琴师的年龄,她感觉如此高超的琴技,多半是个中年人。
两人简单谈了谈琴道,温七弦直接转入正题,说邀请陈闲参加后日举行的江南琴会。陈闲对这个琴会做过些了解,是杭州城几桩盛事之一,江南琴会的性质类似于技艺交流会,大群琴师坐而论琴,彼此切磋与学习,或公开献艺等博取名声。温七弦亲自相邀,陈闲没什么好拒绝的,便答应温七弦后日一定准时到场,老人喜不自胜,临走时说明日会补送一纸邀请帖。
老人做事无疑很讲规矩。
他师徒二人从后方院中院走来前面风雨楼,路过散堂乘车而去,老人一路开心说笑,今晚不虚此行,心情到底极佳。
此时的风雨楼散堂之内大约还坐着二三百客人,不断有客人上楼留宿,也不断有客人下楼回家。楚月娇和韩惊涛等人也正从楼上走下来,他们今晚心情似乎都很不错,尤其是郭庄岳三人,今晚对于他们三人来说,相当于找到一个仰仗,也相当于可以想见日后的前程,出门后他们相互道别各走各的。
楚乾律等人比他们稍慢几十步下楼出门,走出门时正巧看见楚月娇和韩惊涛携手乘上马车的情景。
“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楚乾律看着马车走远:“居然叫两个只知吃喝玩乐,只知趴女人身上的纨绔子弟来拉拢江南士子,哈哈……笑死人。”
“就韩惊涛和洪竞泽这两个胸无点墨的货色,他们能与这些学子谈论文人风雅之事?”
“只能谈谈房中之乐吧……”
“哈哈……”
楚乾律今晚貌似心情极好,他这些年一直觉得老大楚乾维无德无能,根本不配当东宫之主,今晚之事让他更觉如此。
夜色渐浓,月光渐明。
落花街上的行人一点点减少,风雨楼的客人也在一点点减少。
等到深夜过后,晚上没有客人的姑娘已经上楼睡觉,风雨楼的杂务向来不需要乔美人亲自吩咐,自有人负责安排与清扫。自从接掌风雨楼以来,无论风雨楼晚上有多繁忙,乔美人通常在子夜之前就会回到后方院中院自己的阔室香闺内沐浴就寝,今晚陈闲对她说过那些话后,她之后没再走出房间,一如往日在小浴池浸泡小半个时辰,吹熄了灯火,便摸上床睡觉。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乔美人仍然毫无睡意,在花架子床上翻来覆去的考虑陈闲的那些话,思绪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睡不着觉。她现在考虑的这个问题是陈闲出现在风雨楼的当天,她当晚曾考虑过的问题,但不同的是,当晚是她自己主动想起这些事和这个问题的,当晚睡醒之后,第二天觉得这并不是自己一个女儿家该考虑的问题,当时想的是觉得未必需要毫无保留的全身心面对面,隔一些距离相处其实也似乎挺好。
她想是这么想的,但今晚却是男人主动提起的这个问题,她不得不再次考虑与面对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于她来说,并非愿意或不愿意,而是敢与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