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五) (第2/2页)
龚车还跟我讲了那个时候板脉子的形象,让我很深刻的记住了。
他说,那个时候,分辨板脉子和灾脉子很简单,就看他穿的衣服,穿的干净衣服的就是板脉子,穿的脏兮兮的就是灾脉子。板脉子不干活,灾脉子每天累死累活。
到了夏天,板脉子一般都穿白短袖,衣服上面有两个荷包。一个荷包放着一张百元钞票,一个荷包装着一包红塔山香烟。夏天的衣服很透,钞票和香烟透过布,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其实也是这样的,这两样东西,分别叫看烟和看钱。专门拿来给别人看的,一般是不用的,是用来表明自己身份的。那包烟,只有特别种要的人物才打一根,一般干部也只能看一看。只有那些对点的干部和特别重要的犯子才把这个香烟拿出来给他们发一根。
龚车坐牢最长的一次岗位,就是在监院大门总管的岗位上。这个岗位是个肥窝子,接见进监狱的人或者出外搞私货的人,都要从他这里过,要经过就要上贡,吃喝的东西捞了不少。在这个岗位上,龚车还立了一功。有个犯子冲岗越狱,冲出他这个位置时,他把那犯子给抓住了,还减了一年刑。
有一次坐牢,他在大组干了很长时间,没起到板。有一回,朋友们开了两部车来看他,干部看中了他这帮有钱的朋友,和他的朋友谈生意,说有几十件皮衣要朋友们帮着销,条件是让龚车起板,朋友们答应了。
朋友们回去后,自己筹钱把干部的衣服给买了,龚车也跟着起了板。等他满刑后,朋友还留着那几十件皮衣,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干部耍的手段,变相搞钱。
龚车对他这次八年刑期很烦恼,在社会上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而且自己又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怕犯法、怕坐牢,怎么就突然成了黑社会的一员?他想不通。
他说,他三次出手打人,有两个都是做做样子,自己没动手,可能是别人打的。就是有一次,打一个B女人。他说这个B女人该挨打,吃了别的黑拳还做着一副凶样子,谁见了谁想打。
后来,开庭时,这个女人到庭做证,说他是被龚车打成了重伤,致使**切除。龚车说:“他妈的,老子恨不得在法庭再打她一次,老子在法庭上就骂她,她的**切除在老子打他之前就切除了。是他跟别的男人搞坏的,她居然在法庭上做假供。她的每一件事老子都晓得,这种B骚货,老子出去再找他。”
龚车特别恨他们一起被判12年的段国威,他说,由于那个段国威的虚假证供,他们这次才被定为黑社会团伙。如果段国威不供大家,他可能被判无期以上的徒刑。他被抓进去以后,经公安的人一吓唬,什么事都说出来了,没有的事也说出来了。因为这样他能立功,他被判12年。
龚车说,他们从法庭上回来,20几个人坐在车上,相互说笑、相互打烟,没有一个人理段国威。他说,如果下了监狱,碰巧跟那个姓段的分到一个监狱,他就要求调监狱,誓死不跟那个姓段的待在一起。
龚车比我早一年关进看守所,我下监狱时,龚车仍然留在号子里。此时,他所有的连案都已下监狱,他留在那里是管号干部猴B特意安排。他等法院给他的判刑判决,因为他的号子里有死犯子杨大员的立功,还有其他犯子的立功,他是号子老大,他起了决定性作用。
我到29号前不久,这间号子关着一个杀人疑犯,这个人值得写一下,因为他确实杀了人,而又确实逃过了法律治裁。
这个人叫广荣,我来之前三天,他被调到别的号子。
广荣是一家证券公司的经理,时年31岁,他杀的是他的妻子,妻子是市轮船公司负责人。
我没见过这个人,他的故事是龚车和后来到监狱以后其他犯子给我讲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