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马游云的过去 (第2/2页)
“对，不知道是妈妈在保佑我还是造化弄人，她故去的第二天，父亲就从日本带着许多人来到了唐人街的那栋小房子。当时我真是恨死了他，恨不得当众打他的耳光泄愤。但是看到他抱着妈妈那毫无生气的身体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就在不知不觉间原谅他了…”游云端起杯子，轻轻的晃动着杯中那紫红色的液体，“后来我很庆幸当时没有真的对他动手，事实证明我如果打了他，我一定会后悔的。他也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是一个好父亲。这些年来，他几乎把所有亏欠我和母亲的爱全弥补在了我的身上，我得到了最好的教育，过上了最好的生活，有了父亲的疼爱。…最重要的，是有了一个意外的恩典，那就是我的大哥。在回到日本前，我都从来不曾知道，我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大哥。”
“可是，伯父应该是被你的祖父半扣押性的被禁锢在日本了吧？为什么…”
“你说那老东西？巧得很，就在我母亲死前的一天，他从楼梯上失足跌到了楼下，脑部大出血，挂了。可惜的是老天没让他早点死，不然的话，母亲也不至于…”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游云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失态，“嗯…咳咳，不说他了…我刚才讲到哪儿了？对，我的大哥，我那位让我足以崇拜一生的大哥，你能想像得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吗？”
“不…不知道…”看着游云那忽而阴云密布忽而眉飞色舞的表情，理奈有点发傻。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人？人格分裂症患者吗？
“冷冻套囊。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躺在冷冻套囊里，看起来比我还年幼的瘦小孩子。”游云淡淡一笑，“你也见到了吧，他这个人长得不是一般的漂…嗯，英俊，英俊。第一天见到他，几乎让我也误以为他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呢。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死老东西为了能很好的控制父亲，而且又不想多分出精力去管我大哥的事情，所以就对年幼的大哥直接采取了冷冻保存的方式，把他像一块冻肉一样扔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几年，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哥看起来会比我年轻的原因了。你说这老家伙该死不该死，可恶不可恶！”
“是很可恶！”给游云的气氛感染，理奈也随着大声的附和起来，“那，后来呢？”
“那老家伙一死，成为公司新领导者的父亲就开始着手救回我们的行动。先是指定了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来进行大哥的冷冻恢复工作，而他则亲自飞到美国去接我们母子回家，可惜的是，母亲被永远的留在了大海的那一边…而大哥，也因为长时间的冷冻产生了我们都想像不到的后遗症。虽然当时我们都没有看出来，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哥经常会头痛、抽搐、昏迷，口吐白沫。父亲请到了当时负责为他进行冷冻恢复的医生为他进行再确诊，这才知道，大哥他因为长期冷冻造成部分脑机能坏死…也可能是细胞受损吧，总之我记不住那纸上写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我又不是学医的…不过，现有的既定事实是，大哥的病情，已经发展成了脑癌。”
“脑癌！？”想到平时那张挂着温和笑容的面孔，理奈几乎整个跳起来，“不可能，我见过会长那么多次，为什么完全看不出他像是有病的样子？”
“白天你当然看不出他有什么病，因为大哥这种奇怪的脑癌不到深夜以后是不发病的，而他发病时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我想你也绝对不会想看到。那个时候…呃，不说了，我不希望在你心目里也同样完美的大哥蒙垢。其实在整个会社里，知道大哥病情的除了会社里少数年长的高层人员之外，也只有我、父亲和莉香小姐三个人而已。说起来，我真的很感激莉香小姐，她原本是原田制药株式会社会长的独生女，将来肯定会继承原田制药的重要人物。可是自从我向她订购第一批特制药品开始，长年以来，她一直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全力帮助着我们。后来更干脆辞掉了在原田医药的工作，跑到这里来当一个小小的保健医生。能做到这一步，固然是因为她对一个病人的负责，更重要的是，她在和大哥的相处中已经默默的爱上他了。”
多么美好的感情故事呀，理奈在心里这样的感叹着。
“但是，尽管我们如此努力，大哥的病情还是一天天的恶化下去。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终老，所以对莉香小姐那一边，他刻意选择了逃避。就像你们刚来会社的那段日子里他正巧去了伊势那一带，其实就是因为要躲避刚和家里闹翻而选择独自住在会社的莉香小姐的。”
“莉香姐也真是可怜啊，都已经为会长这样付出了，结果什么也得不到…难道，会长他真的对莉香姐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如果真是那样倒也好，起码被拒绝的单恋，受伤的只会是一个人。但是我知道，大哥的心里对莉香小姐也是爱得发狂的，你看他们现在处在一种淡淡的若即若离的关系之间，就应该明白了。你也听到现在外界天天传闻着大哥和莉香小姐即将订婚的消息了吧？不过你知道吗，这个消息起码已经传了一年多了，不过你可别相信，那只是一些八卦记者的炒作而已，只是为了保持会社的正常运转和一些必要的对外手段，我们都选择了沉默而不是否认，就像你下午看到的那一幕一样。其实，大哥他确实是深爱莉香小姐的，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会选择和她在一起的。”
“太…太过份了…”理奈环紧了双臂，脸色煞白，“为什么，他们只是相爱而已，为什么要有这种无奈的隔阂在在！”
“不过，事情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游云耸耸肩，随手从衣袋里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齿间，然后拿起桌上烟灰缸中放置的一个打火机，静静的点燃了那根香烟，淡淡的烟雾自他的齿间吐出，缭绕盘旋，缓缓的升上了半空，“最近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在南美原始林莽内，似乎有着可以有效治疗这种病症的草药。但是，消息的真伪还有待确定。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大哥严密封锁了消息，连莉香小姐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存在。目前知道这个事情的，你是第四个人。”
“那…那不就是说…！”理奈的脸变得更红了，这一次，是因为兴奋，“会长的病有治愈的希望了？”
“我已经派人去南美进行专门调查了，希望能赶得及。”游云紧紧皱着眉头，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目前因为其他药物已经对大哥的病症毫无效果，他已经开始使用我们从欧美那边的地下交易人员方面订购的特别治疗药了，这种药虽然对抑制病情很有效，但是却有着很强的副作用，如果长期使用下去，会造成使用者内脏严重衰竭，无异于饮鸩止渴。不过这对于大哥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说因为这个而早点死掉也好，起码不会让莉香对他再有更多的留恋。”
“怎么会…这对莉香姐太残酷了！”
“我们也知道很残酷，但是莉香小姐却好像是看开了似的，对此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担心，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深深的吸着香烟，游云周围的烟雾越来越浓了，“我并不是担心她不再爱大哥了，而是大哥如果真的…我怕她做出傻事来。”
“那么，努力的去把那种草药找出来不就行了！”理奈大声的说，“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也愿意…”
“不，太兴师动众的话，对于莉香小姐那边会有反效果。这不是大哥所愿意看到的。”游云深沉的摇摇头，“那个药的副作用发作性不算高，应该还有时间…再有半周左右，我派去南美的人就应该发来回信了。那边都是丛林，信号覆盖率很差，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到附近的城镇…比如瑙鲁斯一类的地方才能联系到我们，不然的话，我得到消息的时间应该还能再快些。”
“上帝保佑，希望会长能真的好起来才好。”合上双手，理奈第一次默默的为自己以外的人发出了真诚的祈祷。
“知道吗，理奈…”伸出手去轻轻抚mo着理奈的短发，游云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那么的纯真善良，真是一个让人很喜欢的女孩儿，真的。”
“是…是这样吗…”理奈的脸又红了几分，这次，是因为害羞，“其实，我…我对游云君你…”
“别说出来。”游云的手指从她的发间移开，按在了那柔软的红唇上，“现在的我还不能谈到感情方面的事情…尽管我很想有一个象样的女朋友。”
“为什么？”游云的这句话，瞬间将理奈从天国抛入了无尽的深渊中，“难道传闻是真的，你从来就没有对任何女人有过真心吗？”
“现在的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会社的工具来使用。你应该注意得到，和我曾经有过正式交往的女人，都是和会社关系密切的人物。”游云稍微把身体挪远了一点，发出苦涩的轻笑，“至于我经常和那些女职员搭讪的流言其实也并不是假的，但那只是为了造成‘我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的假象。大哥故意在所有人面前公开我的行程表，也是为了起到麻痹大众的作用。我真正的工作时间，是在晚上回家之后到早上六点前，短短的四五个小时而已。工作地点就是我的卧室，这些事情也是除了大哥他们少数几个之外的秘密，女人方面，除了莉香小姐，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些事情的人。”
“怎么可能？你…你不睡觉的吗？”理奈震惊的表情瞬间转变为带着关怀的惊讶，“六点到八点半…那能睡多长的时间？难道你经常迟到也是因为…”
“习惯了也就好了，反正我还年轻，少睡一点没什么，大不了周末把觉补回来。只是，我现在还不想有真正的女朋友，我怕我这样无规律的生活和无边无际的绯闻会给她带来困扰。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关怀她…当然，我是把你看作是朋友我才会这样说的，希望你不要和别人说起，拜托了。”
看着游云那张微笑的脸孔，理奈这才从上面看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态。她再也忍不住了，不由一头扑进游云的怀里，泪水涔涔而下。
“傻瓜！有这种困扰和痛苦的话，一定要有人来替你分担的！不然的话，你会垮掉的呀！傻瓜！傻瓜！”
“好了好了，别哭了，放开手把脸擦一擦吧。看你，像个孩子似的…”
“不放！我绝对不放手！放开的话，我怕我再也抓不住你了！求求你，至少…至少现在，我想陪在你身边…想和你在一起…想分担你的痛苦…”
将理奈轻轻拥住，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肩头，游云实在无法把她推开。他知道，在说完了那么一大堆话之后，自己已经做不到这种事情了。
－－早知道提前送她回家就好了，干什么为了面子非拉她来喝什么酒嘛。现在…唉，酒这东西，果然还是最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