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记忆 (第1/2页)

不能停
　　
　　我这样，不断的说服着自己。
　　
　　如果停止的话，一定会想起往昔吧。
　　
　　那些回忆是那么的亲切，温馨，美好——让我窒息。
　　
　　一旦沉浸其中。或许便无法自拔。
　　
　　因此不顾一切的让手不停的动着。
　　
　　什么也不想，让地面的坑洞渐渐扩大。
　　
　　什么也不想——
　　
　　可是，终究是徒劳。
　　
　　心，飞了回去。
　　
　　钉在胸口的，并非他物，只不过是往昔的某日。
　　
　　那时的她——
　　
　　她站在风中。
　　
　　无声地走在淡绿色的地毯上，慢慢地爬上倾斜的小丘。
　　
　　微微带着湿气的风吹来，她的长发随风飘舞着。
　　
　　我保持着一伸手就能触及到那长发的距离，跟在的她身后。
　　
　　为了不去打扰她去用全身心感受那柔和的阳光，微微散发出来的草的味道，在风中摇曳的树木演奏的歌声。
　　
　　突然——
　　
　　像鸣笛一样响亮而清澈的声音传了过来。
　　
　　【紫苑】：「啊……」
　　
　　紫苑停下了脚步，向天空望去。
　　
　　在遥远的那一边，打开了苍穹之翼的白鸟正在轻快地飞翔着。
　　
　　鸟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反复地回旋着，然后开始升向更高的地方，接着，那个身影便渐渐的远去了。
　　
　　她开始跑了起来。
　　
　　那脚步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体重一般的轻快，就像那只鸟儿一样。
　　
　　我也慌忙追在她的后面。
　　
　　【紫苑】：「等等……」
　　
　　【亮】：「紫苑」
　　
　　是没听见我的声音吗，紫苑还在继续跑着。
　　
　　一直追赶着已经缩成一个小点儿，快要看不见了的鸟儿。
　　
　　但是——
　　
　　道路无情地断开了。
　　
　　她站在小丘的顶上，霞光萦绕着远方的群山，山下方是宽阔的湖泊。
　　
　　【紫苑】：「飞走了啊……」
　　
　　已经看不到鸟儿的身影了。
　　
　　紫苑的呼吸稍微有一点凌乱，不过她还是一直望着天空。
　　
　　【紫苑】：「那只鸟——」
　　
　　【紫苑】：「那只鸟是要飞到哪里呢？」
　　
　　【亮】：「谁知道……」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亮】：「说不定，漫无目的呢」
　　
　　【紫苑】：「只要有天空的地方，任何地方都……？」
　　
　　紫苑歪着头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在无尽蔓延的绿色景象中微笑着的，穿着连衣裙的少女。
　　
　　少了些许现实的味道，简直就像误入了童话世界一般——
　　
　　【紫苑】：「那样的话就好了呢」
　　
　　她的视线再一次望向天空。
　　
　　【紫苑】：「啊——」
　　
　　【紫苑】：「今天的光也特别的强烈呢……」
　　
　　少女仰望的天空中，有太阳、天空和云，以及一颗闪烁着红色灾光的星。
　　
　　只要天空还挂着那颗红色的星——就不会迎来童话中的HappyEnd。
　　
　　正午也闪耀着的那颗星，是不远的未来将要到来的毁灭的象征。
　　
　　【亮】：「不过，还有时间」
　　
　　【亮】：「世界还没有毁灭，对吧？」
　　
　　【紫苑】：「嗯」
　　
　　紫苑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关于这个世界的事，紫苑毫无疑问要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多到就连种命是萝卜片都知道的程度吧。
　　
　　【亮】：「呐，紫苑」
　　
　　【紫苑】：「嗯？」
　　
　　【亮】：「世界真的会毁灭吗？」
　　
　　【紫苑】：「嗯，会毁灭的」
　　
　　这一次紫苑倒是毫不犹豫的就点头了。
　　
　　【紫苑】：「不过正是因为要毁灭了，所以我为现在能活着而感到很开心」
　　
　　【紫苑】：「在这里的生活以及你的存在让我明白了这点」
　　
　　【紫苑】：「呐，亮」
　　
　　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紫苑的笑容过分的清澈透明。
　　
　　从她的表情和话中感觉不到一丁点的迷惑和后悔。
　　
　　【亮】：「我……说过那样的话吗？」
　　
　　我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尽可能冷淡地说道。
　　
　　【紫苑】：「即使亮忘记了，我也不会忘记」
　　
　　【紫苑】：「绝对，不会忘记……」
　　
　　她再次把视线转向天空。
　　
　　【紫苑】：「再稍微……」
　　
　　望着天空的侧脸，宛如真挚地做着祷告的圣女。
　　
　　【紫苑】：「只要一下下就好，我想要待在这片天空这片云之下」
　　
　　她的眼睛清澈而深邃。
　　
　　她那微不足道的愿望——
　　
　　由我来实现。
　　
　　为此，我站在了这里。
　　
　　【紫苑】：「亮」
　　
　　【亮】：「什么？」
　　
　　【紫苑】：「我想在这里」
　　
　　【紫苑】：「和你一起——」
　　
　　我们结束了午饭后的散步，一起返回了田里。
　　
　　因为天气有点热了，我便劝紫苑先回去，不过她却，
　　
　　【紫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可做的——」
　　
　　【紫苑】：「别把我当客人看，我也希望自己能有点用处」
　　
　　既然紫苑那样说了，我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紫苑从刚才起就在默默地摘着西红柿的腋芽。
　　
　　虽然我不觉得那是需要那么集中精力的工作……
　　
　　【紫苑】：「啊！」
　　
　　【亮】：「哎？」
　　
　　听到小小的惊呼声，正在给土豆田翻土的我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亮】：「紫苑，出什么事了？」
　　
　　我站起来跑到她的旁边。
　　
　　【紫苑】：「呜，嗯……那个，是蚯蚓」
　　
　　【亮】：「…………」
　　
　　我无言的轻轻瞪着她。
　　
　　【紫苑】：「但、但是……不管见到几次还是觉得很吓人啊」
　　
　　极端地身处于深闺之中的紫苑，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与大自然接触的经验。
　　
　　不只是蚯蚓，虫子一类的也仅仅在图鉴中看过。
　　
　　【亮】：「还没有渐渐习惯吗？开始在田里工作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紫苑】：「嗯……」
　　
　　她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是不是有点欺负过头了。
　　
　　【亮】：「啊，紫苑」
　　
　　【紫苑】：「哎，是」
　　
　　【亮】：「把那只蚯蚓抓起来放到塑料袋里，顺便找找别处还有没有」
　　
　　【紫苑】：「抓蚯蚓？抓来吃吗？」
　　
　　【亮】：「当然不能吃了。等到傍晚的时候去钓鱼，这个可以用来做鱼饵」
　　
　　【紫苑】：「用这种生物——」
　　
　　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文化冲击。
　　
　　紫苑还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呢。
　　
　　以前那样严肃的紫苑很好，不过像现在这样如同小孩子一般直率的紫苑，天然得也让人忍俊不禁。
　　
　　【紫苑】：「那我试着尽力抓一些看看」
　　
　　【亮】：「啊啊，加油吧」
　　
　　【紫苑】：「啊——」
　　
　　【亮】：「哎？」
　　
　　紫苑看了看附近种着土豆的地方。
　　
　　【紫苑】：「土豆……叶子长得相当大了呢」
　　
　　【亮】：「啊，马上就可以收获了。稍微看了看土下面，感觉长的还不错——」
　　
　　再稍微等等吧。
　　
　　【亮】：「你这一说我才注意到，土豆的种子种下去还不到三十天啊，为什么长得这么快……？」
　　
　　【紫苑】：「那是基因改造过的品种」
　　
　　【亮】：「被基因改造过的？」
　　
　　【紫苑】：「是为了能够在移民船上栽培而被改良过的品种」
　　
　　【紫苑】：「因为船上的空间和能源有限，所以改良出了可以速成的，即使只有一点养分也能成长的种子」
　　
　　【亮】：「那就是这种土豆吗？」
　　
　　紫苑轻轻地点了点头。
　　
　　【紫苑】：「是一种在很短的周期内就可以收获，在极端的环境比如沙漠或者西伯利亚也能生长的强力品种」
　　
　　【亮】：「紫苑为什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紫苑】：「因为做遗传基因调整的是我。其他的例子比如茄子和西红柿、黄瓜、萝卜、胡萝卜、芹菜……」
　　
　　【紫苑】：「芹菜因为是我很讨厌的所以不想调整，倒不如说甚至想全部灭绝掉」
　　
　　【亮】：「…………」
　　
　　确切的说紫苑的专业应该是引擎工学，为什么还会去祖尔这样的工作呢……
　　
　　说实话田里的工作紫苑几乎帮不上忙。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这么看来我的想法错了呢。
　　
　　【紫苑】：「那么我试着抓蚯蚓，不过……」
　　
　　紫苑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亮】：「嗯？」
　　
　　【紫苑】：「只是收集鱼饵太无聊了」
　　
　　【紫苑】：「所以……也教我钓鱼吧」
　　
　　【亮】：「啊，好吧」
　　
　　【紫苑】：「谢谢，亮」
　　
　　傍晚来临，我们返回了山庄。
　　
　　劳动过后当然要吃饭，不过在那之前还有预先要做的事。
　　
　　把今天的收获放到厨房后，我和紫苑一起来到了客厅。
　　
　　【亮】：「那么，紫苑，要开始了哟」
　　
　　【紫苑】：「嗯」
　　
　　紫苑坦率地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检查她的眼睑内侧以及口腔内的情况，确认了没什么异常。
　　
　　脉搏和血压，还有体温的测定——这些也都正常。
　　
　　【亮】：「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紫苑】：「那个早上也问过了」
　　
　　【亮】：「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老实交代」
　　
　　【紫苑】：「没什么啦。要是有情况的话我肯定会直说的」
　　
　　【亮】：「资源的话可就说不定了……你的信用度已经透支了」
　　
　　【紫苑】：「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欺骗你，真伤心」
　　
　　【紫苑】：「既然这样的话，做触诊吗？或者用听诊器也行」
　　
　　紫苑边说着边脱起连衣裙。
　　
　　【亮】：「喂喂，给我等一下」
　　
　　【紫苑】：「为了得到你的信任，检查得彻底些亮也能安心」
　　
　　【亮】：「停手吧，我知道了——我认输还不成吗」
　　
　　【紫苑】：「认输……？」
　　
　　紫苑停下了手，感到不可思议的歪着头。
　　
　　真是的，用这么天然的招数真是立于不败之地。
　　
　　【紫苑】：「不过——」
　　
　　她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
　　
　　【紫苑】：「亮如果真的是特别担心我的话，不论什么样的检查我都能接受」
　　
　　仔细一看，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
　　
　　当然不会是因为身体状况不适这个原因吧。
　　
　　不管怎么天然，还是意识到了男女之别吗——
　　
　　【亮】：「嘛，我可不是因此而回避啊」
　　
　　【紫苑】：「因此？」
　　
　　【亮】：「没什么，我也只是在军队学到过一点初步的医疗技术罢了」
　　
　　实际上，我不会做真正的诊断。
　　
　　充其量只是照着艾莉卡写的笔记做谁都会做的检查。
　　
　　【亮】：「总之没有异常，状况良好。去吃晚饭吧」
　　
　　【紫苑】：「嗯」
　　
　　紫苑笑着点了点头，脸颊上那淡淡的红晕还未褪去。
　　
　　夹了火腿和生菜的面包，蔬菜浓汤以及撒了少许盐胡椒的烤鱼。
　　
　　今天晚饭的菜单也很简单，紫苑虽然一言不发，但是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紫苑】：「真好吃，还是亮会做饭」
　　
　　【亮】：「过奖了」
　　
　　受到这么直白的夸奖连我都感到有点不好意思，随即把饭后的茶点放到紫苑面前。
　　
　　我也为自己准备了份茶点，并坐到了紫苑的对面。
　　
　　【紫苑】：「呼～呼～」
　　
　　有点怕烫的紫苑正往茶杯里吹气，想让它凉下来。
　　
　　其实一开始沏得温一点就好了，不过因为紫苑给茶水吹气的样子非常有趣，所以就沏这么热了。
　　
　　这也给了我小小的乐趣呢。
　　
　　【紫苑】：「……？看什么呢？」
　　
　　【亮】：「没，没看什么」
　　
　　紫苑奇怪的打量了我一番之后，再一次将视线移回了茶杯上。
　　
　　【紫苑】：「今天也……」
　　
　　【亮】：「？」
　　
　　【紫苑】：「今天也很开心，真的，过着这样的日子……」
　　
　　【亮】：「…………」
　　
　　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们每天都在为了温饱而从早工作到晚。
　　
　　不过是这样平凡的日常，她却说很开心。
　　
　　这是我不禁悲伤起来。
　　
　　【紫苑】：「那我先去洗澡了」
　　
　　【亮】：「哎？哦。我随后再收拾」
　　
　　【紫苑】：「嗯，就这样——」
　　
　　结果紫苑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没有动。
　　
　　【紫苑】：「亮」
　　
　　【亮】：「怎么了吗？」
　　
　　【紫苑】：「偶尔也一起洗吧？」
　　
　　【亮】：「……！？」
　　
　　这话雷得我差点就把茶杯摔了。
　　
　　【亮】：「我说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紫苑】：「我还是不太习惯一个人洗澡——」
　　
　　紫苑果然还是不同寻常的温室花朵啊。
　　
　　【亮】：「好啦，赶紧去洗吧」
　　
　　【紫苑】：「但是一个人的话，后背和头发洗起来都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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