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南北之敌 (第1/2页)
高澄被高欢推出来当恶人,但他的手中还握着崔暹这面挡箭牌。
任他漫天箭雨,统统射向崔暹便是,小高王自是岿然不动。
了解了高澄的心意,崔季舒离开渤海王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老侄子崔暹跃居考功曹郎中的那点不满,也早就烟消云散。
世子的一番话,言犹在耳:宰辅不党,却不能没有人望。
得罪人的事当然不能让他崔季舒去做。
而崔暹最先得罪的不是高党勋贵,而是考功曹吏员。
考功曹设立之初的目的是考核政绩,以作升贬。
但随着停年格的推行,哪还需要这么麻烦,径直将官员名录翻开,按照资历升迁便是。
也是这个原因,原本吏部六曹中最紧要的考功曹,反而最是清闲,又因为职权关系,油水也够。
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早就是人浮于事的状态。
而崔暹任职考功曹郎中,第一项命令便是让吏员们整理官吏过往政绩,习惯了舒适圈的众人顿时遭了难,背后对他也多有议论。
若光只是议论便也罢了,高澄就从来不惧人言,但偏偏还有人消极怠工磨蹭事。
见微知著,高澄对于因停年格颁行多年来,元魏官场所形成的懒政风气,深感忧虑。
当即授意崔暹在考功曹中狠抓典型,不用担心缺了人手。
高澄往邺城一行,河北大小豪族塞给他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身边并不缺能用之人。
崔暹得到高澄吩咐,大力整顿考功曹风气,抓出几人将其开革,又有高澄派来的河北士人填补空缺,一番杀鸡儆猴后,众吏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在随意可被替换的危险下,考功曹上下一改往日惫懒作风,个个满怀高度的热情,为大魏燃烧自己的光芒。
通过对官员政绩整理,既有了往后官员升降依据,又严肃了考功曹内部作风。
高澄很满意崔暹的作为,但这注定只是前菜,真正的考验还在正式推出新的官吏升迁标准。
就在高澄为指定新的升迁标准而整日与幕僚商议的时候,来自晋阳的指示让他暂时放下了吏部,转而过问起外交。
高欢授意由高澄组建使团,出使萧梁、柔然,分别与他们议和。
先后铲除阻隔在山西与关东之间的纥豆陵伊利、以及刘蠡升势力,保障了粮道安全,高欢也开始着手他统一北地的进程。
一个魏国,怎么能有两个朝廷。
大魏忠良贺六浑绝不允许有野心家妄图分裂自己的祖国。
而在此之前,自然要解决梁人与柔然的后顾之忧。
其实在高澄看来,派遣使团结盟议和,并没有多少用处。
柔然无信,寻利而来,得利而去。
而对于南梁来说,萧衍太老了,暮气沉沉的他痴迷佛教,早就没了早年的锐意进取的心气。
无论北方打成什么样,对他来说派去小股部队摸奖,复刻陈庆之奇迹当然最好不过,纵使失败,也无伤筋骨。
用曹操的话来形容就是冢中枯骨。
更何况自从目睹高欢崛起的经过,至少高澄是不在相信盟约这种事情。
就算东魏与南梁成功议和,一旦高欢势如破竹,萧衍有心阻止高氏一统北方,也能够轻易毁约背盟。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政治信誉都向高欢看齐,高澄虽然不抱多少希望,但也姑且一试。
关于出使南梁使团的人选,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幕僚温子昇。
温子昇有一个优点,萧衍十分推崇他的文采,甚至将他比作曹植、陆机。
想来,有他在,使团在南梁也能顺利许多,关键也是高澄不相信萧衍能干出扣留使节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
其实高澄也想去看看江南人、物,可他的身份注定要么饮马长江南岸,要么败亡之后,或囚、或逃,才能走进建康城。
把温子昇唤来,高澄告知道:
“父王起意派遣使团南下与梁人议和,梁主素爱你的文采,鹏举可愿为我往建康一行?”
话一出口,高澄就感觉各种怪异,六百年后,有一个岳鹏举,反对议和,力主抗金。
而如今温子昇顶着鹏举的表字去议和,未免辱没了鹏举两个字。
“仆并非能言善辩之士,唯恐误了高王与世子的大事。”
温子昇推辞道。
高澄却不容他拒绝:
“襄阳片石,遍传江南,上至高门名士,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不盼能一睹鹏举风采,此行非你不可。”
所谓襄阳片石,是当初高澄初见温子昇,命他作《记襄阳破陈庆之》一文,于襄阳刻碑立石,记录自己的文治武功。
文章传至江南,被江南文士争相传颂,誉为襄阳片石,昆山片玉。
哪怕只是一块石头,因其所记载的文章,也能堪比美玉。
这件事情被高欢知道后,特意从晋阳派来信使,命温子昇作文,纪念自己在韩陵以弱胜强,大破尔朱氏的丰功伟绩,并同样在韩陵山下刻碑立石,还美其名曰:韩陵片石。
这不要脸的模样,两父子是凑到一块了。
见高澄态度坚决,温子昇只能被动地欣然领命。
高澄又问道:
“梁主问起江北人物,鹏举应该如何言语?”
温子昇当即奉承道:
“江北多英雄,首推高王与世子。”
出乎温子昇预料的是,高澄居然摇头否定道:
“父子两代英雄,恐梁人疑虑,不愿与我和好。”
这下温子昇可不敢自作聪明地贸然作答,而是询问高澄道:
“仆愚钝,还请世子明示。”
高澄沉吟后,说道:
“你且记住,但凡梁人问起江北人物,便要夸赞父王,旁人问及澄,你需要神色间带上几分轻视,却不能作答。
“期间假作醉酒,与人密语:‘鲜卑小儿,仰仗其父得以身居高位,贤士辅佐才能稍建功勋。
“‘领军征伐,军务皆由慕容绍宗主持,安定地方,政事交由幕僚处置,高子惠却窃以为己功。
“‘其人居功而傲慢,傲慢则无礼,无礼却轻贤,封赏随心,身侧多有幸臣。’
“‘如段韶、斛律光等辈,皆酒囊饭袋,以谄媚事人,却得领大军。’
“‘仅是劝谏他亲贤臣、远小人,却被他所厌,日渐疏远,命为使者,远派江南,只恨误听误信,所投非人。’”
这一番话听得温子昇两股颤颤,伏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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