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 红单难入洋 朝廷乱更张 (第2/2页)
祁寯藻口里的红番鬼,就是两次鸦片战争中,把大清国打得落花流水的洋人。洋人在祁寯藻的眼里,根本就不能算人,只能归到妖魔鬼怪行列。
咸丰怔住了,他沒有想到,祁寯藻看问題这般一针见血。
张亮基的奏请于是罢论。
但不久,曾国藩又单衔上了一个奏请造船设立水师的折子。
咸丰于是又把自己最信任的肃顺、载垣、端华传到宫里讨主意。
肃顺把曾国藩的折子看了一遍,又低头想了想,奏道:“禀皇上,奴才以为,曾国藩所奏,实老成谋国之议。训练水师,的确是当前急务。请皇上明察。”
咸丰一听这话,登时瞪圆公鸡眼问:“设水师就得有船只,或购自民间,或自造。这就需要一大笔银子。这笔银子从何而出?把你变成银子,恐怕连一两都不值。”
肃顺想了一下,道:“可让湖南、湖北藩库各出一些,各省接济一些,曾国藩自己再募捐一些,大概就够了。”
咸丰愣了愣,突然冒出一句:“想不到,你这狗奴才最近又有长劲!”
肃顺道:“奴才就知道,皇上是在考奴才。”
至晚,咸丰忽然又把穆荫、杜翰、文庆三人传进宫里,就曾国藩奏请招募水勇训练水师这件事,问三人的主意。
文庆对曾国藩素有好感,于是当先说道:“回皇上话,奴才以为,曾国藩所奏,甚合时宜。粤匪洪逆占据江宁后,长江万里,无一不是贼船。若想将贼匪剿尽荡平,沒有一支像样的水师很难奏效。”
文庆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但咸丰偏要从鸡蛋里面挑骨头。
他嚯地站起來,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文庆啊,你跟朕说说,我大清的哪支水师不像样啊?”
文庆一听这话,慌忙双膝跪倒,一边磕头一边道:“奴才该死!奴才有罪!我大清的哪支水师,都是水上飞鹰、水下蛟龙!”
咸丰满意地笑了。
大清国摊上咸丰这样一位皇帝,百姓遭殃,百官遭罪。
咸丰让文庆起來,转脸问穆荫:“穆荫哪,你说说吧。”
穆荫一听这话,激灵灵打个冷战,慌忙跪倒答:“禀皇上,奴才经过思虑大胆以为,曾国藩所奏,既合情理,又不合情理。”
咸丰最喜欢穆荫讲话绕弯弯,他一绕弯弯,咸丰就兴奋得不行。
咸丰开始兴奋了。
他一脸兴奋地问道:“穆荫哪,朕就喜欢听你讲话,你说说看。”
穆荫低着头答:“回皇上话,奴才大胆以为,曾国藩所奏,合理之处在于,粤匪洪逆水上船只甚多,虽大多掠自民间,但稍加改造,就成了战船。这样一來,他想袭扰何省,登舟即扑,不分水陆,亦不论匪种。甚是便利。”
咸丰点点头,又问:“你接着说。”
穆荫答:“曾国藩所奏不合理之处在于,除了长江沿岸各省,水师几乎无用。何况用兵日久,户部干涸;银根吃紧,俸禄无着。造船练兵的银子无从筹措。曾国藩只知水师可击敌,却忘了,造船建水师是需要老大一笔银子的。曾国藩从打丁忧以來,办起事來是越來越糊涂了!”
咸丰让穆荫起來,又问杜翰:“杜翰,你认为穆荫说的怎么样啊?”
杜翰想也沒想便道:“禀皇上,奴才以为,穆荫所言甚是。曾国藩从打丁忧以后,是越來越不会办事了。”
肃顺、文庆、穆荫三人,各说各的道理,咸丰的神经于是又开始错乱了。
他一人想了两天,越想越沒有主意,最终还是把祁寯藻传进宫里。
祁寯藻再次宏论大发,侃侃而奏道:“禀皇上,奴才大胆以为,训练水勇,设立水师,的确是当前急务。但这件事却不能着曾国藩來办。这是为什么呢?一则曾国藩是丁忧的人,二则他既非总督,亦非巡抚,只是个帮同办理团练大臣。团练非我大清经制之师,乃是民团。民团办长办短,都是地方上的事情,亦视匪情而定。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民团保的是一方平安,使土匪不敢袭扰。”
咸丰不准祁寯藻发挥起來沒完,于是截住话題问道:“祁寯藻啊,你说的这些朕都懂,朕现在要问你,训练水师的事,到底应该怎么办?”
祁寯藻答:“回皇上话,奴才大胆以为,皇上可给张亮基下旨,着张亮基督饬青麟、崇纶、骆秉章共同办理。现在造船肯定是來不及的,不妨从各水师船只调拨一些,再雇一些民船。如果民船雇不着,就强行征用,量百姓不敢不答应。将民船稍加改造,配带炮位,训练一些好的水手管驾。自上游驶赴金陵,与陆路官兵合力攻剿,一举可将江面肃清。请皇上明察。”
祁寯藻的一番话,把咸丰彻底征服了,当日就给张亮基飞传圣旨。
讵料,就是这道圣旨,险些把张亮基难为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