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 恶梦萦脑际 码头会游击 (第2/2页)
曾国藩叹口气道:“湘勇饷银支绌,又是用银之际,,”
李臣典这时已将银子拿出來。他用手很小心地掂了掂,有些不舍地递给曾国藩道:“大人,这是俺师傅临走,丢给俺的二十两。不够,俺再管他们借些。”
曾国藩接过银子道:“就二十两吧。回省我就还给你。”
李臣典道:“大人,俺去招呼他们了。”
曾国藩点一下头,快步走进屋里。他把二十两银子放到桌上,然后悄悄走出來。
回到发审局,曾国藩先派了几名得力的差官,飞速赶到码头,去等候广东方面押运饷银的船只;又把文案传到签押房,连开了四张札委,这才到卧房歇息。
但岳阳县发生的事,却让他久久不能入睡。
首先,他是团练大臣,各府、州、县的团练归他管理,但除开团练、剿匪,地方上所有事物,均归巡抚衙门办理。
很显然,岳阳县大张旗鼓地勒令租地户补交漕粮地丁,肯定已经得到,巡抚衙门或布政使司衙门的同意。否则,岳阳县就算长了天胆,也不敢这么去做。
这就把曾国藩置于两难的境地。
设若他出面來管这件事,首先要征得巡抚衙门的同意,还要让徐有壬出张布告。骆秉章和徐有壬会按着他的意见办吗?
而他不理睬这件事,不仅岳阳的百姓不会再信任发审局,全湖南的百姓,也不会再为团练捐一文银子!团练能否继续办下去,可就当真难说了。
想到头痛,曾国藩勉强睡去,却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仿佛在一座山上,又好似在一条干涸的沟壑里,他遇见了一匹非牛非马长翅膀的怪物。那怪物先在半空中盘旋,搅得地动山摇,好不吓人。他惊骇万分,伏在一棵树后躲避。那怪物却突然向他扑來,速度之快,几近弹指之间,着着实实地在他的左肩膀上啄了一口,转瞬遁去。他大叫一声,猛地睁开双眼,却原來是南柯一梦。
曾国藩起身,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回想了一下梦境,曾国藩感觉左肩膀竟当真有些疼痛。
曾国藩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但见天色将暗,已到掌灯时分。
听见里面有响动,候在门外的亲兵推门走进來,口称:“大人,您老醒了?要不要更衣?”
曾国藩随口问了一句:“伙房开过饭了吧?”
亲兵答:“回大人话,已经开过饭了。但厨房并未息火,您老想吃什么,小人马上知会他们。”
曾国藩道:“你弄盆水來,里面放些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好像癣疾要犯。我擦擦身子吧。告诉伙房,把剩饭热一下就行。”
亲兵答应一声走出去。
擦完身子,亲兵给曾国藩更衣的时候,曾国藩又问:“我睡觉的时候,沒有什么事吧?”
亲兵答:“就是塔协台和鲍营官來了一趟,听说您老歇下了,便又回营了。”
更衣毕,曾国藩边推门边道:“把饭热好,到签押房找我。”
到了签押房,有亲兵沏了碗热茶端进來。
曾国藩本想处理几件公务,但梦中的情景,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
那个非牛非马,又长有两支翅膀的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曾国藩一边喝茶,一边回想梦境。
他站起身,开始在签押房里慢慢地踱步。踱着踱着,他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跟着蹦出“麒麟”二字。
是麒麟!肯定是麒麟!断不会错!
曾国藩快步走到木柜前,掏出钥匙打开柜锁,从最底层很下心地摸出一张纸來,铺到桌案上看;纸上是腌臜道人最后见他时的临别赠言。
曾国藩把这四句话横看竖看了好半天,却沒有一字能与麒麟扯上瓜葛。
他叹口气,把纸重新放回柜里。
这时亲兵走进來,禀称:“大人,饭已经热好了,您老去用饭吧。”
曾国藩点了一下头,无精打采地走出了签押房。
第二天午时一刻,一艘广东官船抵达长沙。发审局差官经过打听,官船上押解的正是奉旨解往江南大营的饷银。
闻报,曾国藩马上着李臣典点起两哨亲兵,自己乘上蓝呢轿子,飞赴长沙广东饷船停靠的码头。
到了码头,曾国藩命李臣典带亲兵先把住要道,又把塔齐布预先调拨在此公干的一艘湖南水师战船,挡在广东船的前面,这才亲自登上船來,拜会押解饷银的差官。李臣典带了二十名亲兵跟在曾国藩的身后。
押解差官是广东绿营的一名水师游击。生得浓眉大眼,膀阔腰圆,身材甚是长大。曾国藩见了游击,先自报家门。
游击一听來人是在籍丁忧侍郎曾国藩,慌忙起身见礼,口称:“卑职给大人请安。”
曾国藩扶起游击,沉吟着说道:“本大臣此來,是有一件公事,要与老弟商量。还望老弟通融办理。”
游击说道:“大人有话请讲,卑职洗耳恭听。”
曾国藩道:“本大臣先问老弟一句话:老弟押解的,可是奉旨拨给江南大营的二十万两济饷?”
游击点头道:“正是。”
曾国藩一笑道:“本大臣此來,正是要办此事。老弟知道,我湖南、湖北,正奉朝廷之命,筹办船炮。但因款项无着,至今未办齐整。老弟押解的是二十万两,如果全留在湖南,老弟无法交差不说,朝廷还要,另外筹措江南大营的饷需。本大臣思虑再三,只请老弟给湖南留下四万两,以补船炮缺口。这样一來,老弟就不为难了。”
曾国藩话刚落音,游击脸色陡然一变,忽地跳将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