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 哨长求活命 流星夜归来 (第2/2页)
后來学习之余,他与唐鉴谈起饭后走步的事,想征询一下恩师的看法。
唐鉴与他却又谈起了另外一种养生方法,就是睡前用热水烫足。据说对增强体能也很有效应。唐鉴一直在研习儒家的养生学说。
当晚,曾国藩回到会馆一试,顿觉全身血液畅通,说不出的惬意。
曾国藩大喜,认为此种健身方法最适合自己。于是坚持下來。
就在曾国藩烫脚的时候,在参将署卧房的塔齐布,也正辗转反侧,迟迟不得入眠。这在塔齐布來说,是从來都未有过的事情。
子时过去了许久,塔齐布仍然大睁着眼睛望屋顶。
睡在身旁的夫人,被塔齐布碰醒。
见塔齐布双眼布满血丝,夫人翻身坐起,小声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几夜几夜不睡觉,您身子要垮的呀!”
塔齐布叹口气道:“官兵哗变以后,一直心神不定,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塔齐布说完,披件衣服下床,边推门边说:“你睡吧,我到马棚看看。刚才迷糊了一下,说是‘流星’回來了。”
夫人叹口气道:“老爷明儿一定要坚持,哗变的人一个都不能留!马惹着他们了?我已经给二哥捎了话,让他在蒙古再寻几匹好马过來。”
塔齐布沒有言语,推门走出去。
“流星”是塔齐布的坐骑,被杀死的四匹马依次叫“追风”、“赶月”、“翻山”、“越岭”。五匹马当中,“流星”速度最快,塔齐布也最喜欢。
“流星”离府后,参将署一直沉浸在莫名的悲哀、迷惑之中。
塔齐布一步步走进空荡荡的马厩里,闻着熟悉的气息,手摸着栓马杆和马槽,眼里忽然流出泪來。塔齐布不是个囿于儿女情长之人,他是个真正的大丈夫。但他太重义气,无论对人还是对物,都要有恩必报。
“流星”和其它四匹马不同,“流星”救过塔齐布的命。
那还是上年太平军攻打长沙时,他奉鲍起豹之命,在城外率部钳制围城之敌。夜半时分,太平军突然向他发起了猛攻。他骑马往來督军迎战。在和一小股敌军厮杀时,他欺对方人少,便决定吃掉这股毛贼。哪知交战正酣时,“流星”却载着他,飞一般地离去。任他如何鞭打恐吓,只是不肯回头。他刚刚离开,太平军炮队赶到,一顿狂轰乱炸,登时便干掉了他所部近百人。不是邓绍良领军杀到,他所部下场肯定是全军覆沒。
太平军撤围后,每当讲起那次战事,他总要补充一句:“是‘流星’救了我。”
其实,就是这次官兵哗变,如果沒有“流星”,他又如何能平安无事、有惊无险呢?哗变发生的第二天,他派出了五十余匹快马,和近百名步兵,在省城内外开始细细搜索“流星”。他坚信,流星肯定活着,无非是迷失了回家的道路而已。
但直到现在,官兵们仍未发现“流星”的踪迹。
塔齐布并不知道,就在他派出大批人马,八方寻找“流星”的同时,提督鲍起豹,也在打“流星”的主意。
鲍起豹知道,“流星”与塔齐布的感情非同寻常。如果把“流星”干掉,就等于消磨了塔齐布一半的锐气。人活在世上,靠什么來鼓舞自己的进取心呢?一靠志气,二靠锐气,三靠神气。在这三气当中,有人认为,最重要的是志气。但鲍起豹却认为,最重要的不是志气,应该是锐气。一个人如果沒了锐气,其他两气也就不存在了。鲍起豹决定先打掉塔齐布的锐气,让他失掉进取心,解除他对自己的威胁。
鲍起豹悄悄地把自己的心腹打发出去,并县赏曰:杀掉“流星”者,赏银一万两。
从官兵闹事的第二天算起,鲍起豹一共打发出去近百名心腹。让鲍起豹不解的是,直到现在,仍无一人回來向他禀报事情的进展情况。
塔齐布辗转不能入睡的时候,躺在军门府卧房床上的鲍起豹,也在闹着失眠。
鲍起豹怀疑,他派出去寻找“流星”的人,要么已被湘勇拿获,要么还在四处寻找“流星”。一万两赏银,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啊!
鲍起豹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塔齐布走出马厩,來到院子里。见满天繁星闪烁,好像都在嘲笑他。
塔齐布擦了把泪水,在心里说道:“‘流星’,不管你怎样,我塔齐布都要找到你!”
繁星闪烁愈烈,似有马鸣声隐隐传來。
塔齐布一愣,急忙打起精神细听。
马鸣声由远及近,伴有得得的马蹄声。
塔齐布想也沒想,迈开大步便走到大门口,伸手毫不迟疑地拉开门栓,抬头向远处瞭望。但见夜幕苍茫,暖风徐徐,哪里有半点马的影子?
塔齐布很无奈地蹲下去,双手捂脸,再次泪流满面。
塔齐布真的失望了。
哭了一阵,忽然想到,明天还要到发审局去会审,塔齐布不得不强迫自己站起身來。
他突然身子一抖,明显感觉出,有一个很热很湿、肉乎乎的东西,在轻轻地舔舐他那瘦削的脸颊。
塔齐布大惊,急忙睁开双眼,定睛一看,一个高大赤红的东西,正站在他的面前。
虽然夜黑看不真切,但从气味上可以判断出,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流星”!
塔齐布一把抱住“流星”的脖子,失声大哭起來。
“流星”乘夜归來,参将署沸腾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