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错了 (第2/2页)
以及,通过初步审问,这边也已经确定。
里应外合引导定西军长驱直入袭击嘉兴海盐的,是倭国商人村田门卫,应该立刻布置抓捕,论罪处置。
最后的最后,吴祯还让人随同战报一同送回了几样东西,定西军使用的与大明海军一样的牵星仪、望远镜甚至地图等物,海军副都督大人对此没有评价。
定海。
海军都督华高昨夜就收到了夏亥所部遭遇海寇的消息,只是,当听闻这一股海寇规模比自己最初预判一两千人还要庞大的时候,又难免担忧。
毕竟,根据时间判断,且不说夏亥所部能否成功拦截贼寇逃离,就算拦住了,等吴祯所部抵达,按时间算,也难免是一场夜战。
夜战总是充满变数的!
海军都督府的大堂内,一夜未眠的华高表面镇定地站在会议长桌上首,正在念念叨叨地研究着面前的海图,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
却是失望。
进来的是营海副使刘琏。
刘琏同样一副极度疲惫的模样,疲惫中还带着明显的强烈愤怒。
昨天……
确认遭到袭击的果然是嘉兴海盐时,刘琏亲自带了营海司的人手和物资赶了过去,希望能给遭遇兵灾的百姓一些帮助,然后,刘琏就看到了那一幕幕让他彻夜难眠的悲惨景象,烧焦的老者,溺死的孩童,还有被人剥掉衣裳高高挂起的妇人尸体……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这强烈的愤怒一直持续到现在。
到了这海军都督府的大堂,望着上首的华高,刘琏依循儒者本能地施礼过,那愤怒还是难以压抑,大睁着双眼紧盯向华高,语气干涩地问道:“都督,贼寇……追到了吗?”
若是这海军追不到,他刘琏愿意投笔从戎,亲自去追。
就算追到天边,也不放过!
华高抬头,见刘琏模样,想要习惯性地咧嘴笑笑,大概表情僵了太久,没能咧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追是追到了。
结果……还不知道!
就当刘琏还要继续追问时,大堂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有人大喊:“都督,大捷,大捷……”
这声音传来,无论是华高和刘琏,还是堂内其他一直在假装工作的将校,立刻都打起了精神。
众人眼看着副都督派来的信使将战报送到都督大人手中,跟着一起围了上来。
刘琏也看着三两下撕开信封的华高,刚刚听到‘大捷’二字,内心里的积郁稍稍释放了一些。
华高简单浏览一遍,见周围人都巴巴地望着自己,干脆念了出来。
刘琏也因此得知,竟然是去年逃走那赵定西和……陈宁!
陈宁啊!
刘琏听到这里,更是咬牙。
那赵定西本是海寇,做了海寇的事情,理所应当,那陈宁……好歹曾经也是朝廷命官,怎能一步步沦落至此?
想着这些,等都督大人读完战报,吩咐着去抓捕倭国商人村田门卫之后,刘琏注意力不免转向信使刚刚一起放在了会议桌上的几样物件:“这些……怎么回事?”
眼前是在海军和营海司都再普通不过的牵星仪、望远镜和地图等物。
“职下不知,”送信过来的海军百户摇头,想想补充道:“这些个……是从海寇那里收缴而来,职下也是疑惑,这本该是咱大明的东西,怎会落到那海寇手中。”
其他人也一起看过来。
眼前一干物事,不过都是最常见的航海工具,而且,大家也能判断,这并不是海军或营海司制作的物件,明显还不够精细。
不过,显然也是从定海这边流传出去的技艺。
众人不觉得甚么,却很快发现,某个营海副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白,又忽然变红,一会儿还转成了青色。
这又是怎了?
周围人当然不可能知道,刘琏是忽然想到了去年营海使小大人的一些话。
当时是在甬江南边的砖瓦作坊。
那胡商……
伊布·刺那兀罗,年前已经离开了大明,趁着一阵北风去往南洋,返回家乡。
刘琏与刺那兀罗很是交好,因此与营海使产生了一些争执,关于好客不好客之类的事情。
以及……
本来已经有些模糊,但,此时,不知为何,那一段对话是那样清晰,清晰的让刘琏痛彻心扉。
那时……
对于刘琏将一些航海之类的学问慷慨的教授给刺那兀罗,营海使小大人说:“……将来哪一天,有人按照从你们这里流传出去的航海技艺,驾驶着军舰,闯入我国海域,横冲直撞,烧杀掳掠,希望你们不会后悔今天的好为人师。”
刘琏也响起了自己说过的话:“若有此一天,下官必会迎战,不惜此身。”
作为华夏之人,刘琏觉得,营海使的那些话,怎么可能会发生?
那海外蛮夷,如何就能跨过茫茫大洋,来到我中华之地?
甚至,就算来了,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又如何能对大明产生丝毫伤害?
然而,事情没有过去很多很多年,只是一年不到,看着眼前这些个牵星仪、望远镜和地图,刘琏浑身发冷地意识到……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有人利用营海司流传出去的航海技艺,一路精准地长驱直入,来到某个繁华热闹的小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烧焦的老者……
那溺死的孩童……
那被人剥掉衣裳高高挂起的妇人尸体……
错了!
错了!
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虽然内心里知道,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责任,整个营海司,整个海军,虽然被营海使小大人念叨过,但对于技术保密之类的事情,其实都一直没有太大的概念。
不过,刘琏却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自己一份绝对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说去年,就只是之前听到消息,京师那边,那甚么的‘化学专业’,竟然还要严格审核学员资格,刘琏就觉得不够坦荡。
传道授业,那能如此?
刘琏为此差点要上书一封进行反驳。
现在……
错了,错了,自己真的错了。
当周围人越发觉得营海副使是不是被魇着了的时候,念念叨叨的刘琏,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扑通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