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战争机器的轰鸣 (第2/2页)
“这是丞相和内史奉先孝景皇帝之令,逐条汇算出来的——自太宗孝文皇帝前元三年,至先孝景皇帝九年期间,我汉家在和亲、陪嫁等事上的花费。”
“先帝弥留之际,将录有此书的竹简交给了孙儿,直到近些时日,孙儿才令人将其抄录于纸上,单独成册。”
“皇祖母不妨猜猜:丞相和内史,最终得出了一个怎样骇人听闻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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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万万钱!”
“自自太宗孝文皇帝前元三年,至先孝景皇帝九年,这前后不过三十三年的时间里,我汉家为了稳住匈奴人,通过和亲、陪嫁等方式,足足花了二十六万万钱有余!”
“这还只是和亲、陪嫁的花费。”
“在和亲、陪嫁的同时,我汉家的边墙,也仍旧在连年不断的遭遇匈奴人的掠夺。”
“而这一项——同匈奴人作战的军费,阵亡、伤残将士的抚恤,还有被匈奴人掠走的百姓、钱粮物资,根本就不包含在这二十六万万钱之内。”
“或者应该说:这些耗费,根本就庞大到无法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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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皇祖母说,这三万万钱砸下去,怎么也得换回一些东西,至不济也要砸出些响动,才算没有辜负太宗孝文皇帝、先孝景皇帝的殷殷期盼。”
“条侯先前也说过:就像是商人外出游商,需要得到足够的回报一样,匈奴人每有南下扣边,也总是会不忘考虑到‘能得到什么’。”
“但在孙儿看来,国家层面的对抗,并不能像匈奴人那样,以抢到多少人口、物资、钱粮为重。”
“——对外作战,当然需要换得和投入相差无多的回报,但这个汇报不一定得失抢掠得来的奴隶、财货。”
“正如此战,孙儿想要靠着三万万钱换来的,便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对我汉家,对天下人弥足珍贵的东西······”
自信满满的一番话语,倒也没有引来窦太后太明显的情绪变化,只微微一点头,便再次等待起了刘胜的下文。
便见刘胜稍一沉吟,再调整一下鼻息,方继续道:“自太宗孝文皇帝,乃至是太祖高皇帝以来,我汉家,都早已习惯了看到匈奴人,就赶忙商筹和亲事宜。”
“至今凡汉六十余年,和亲,更是已然成为了天下人习以为常的事。”
“——在太祖高皇帝之时,同匈奴人和亲,几乎全天下的人都感到屈辱;”
“——吕太后时,挛嘀冒顿书辱吕后,更是惹得天下人无不悲愤!”
“——但到了太宗孝文皇帝之时,天下人听说朝堂要同匈奴人和亲,却大都只会丢下一句‘也只能如此’。”
“再到先孝景皇帝之时,天下人更是一听说匈奴使团到了长安,就再也没有关注这件事了。”
“就好像天下人都早已习以为常,笃定朝堂会像吃饭、睡觉一样,不假思索的和匈奴人和亲。”
“最让孙儿感到揪心的是:事实,也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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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高祖立汉,我汉家饱受诸侯之内忧、蛮夷之外患。”
“历代先皇自忍辱负重,暗中积蓄力量以待时日,从不曾忘却太祖白登之围、吕后书辱之耻。”
“但天下人呢?”
“过去这么多年的时间,我汉家的皇位,都已经传到了第七代天子,天下人还记得我汉家,究竟为何要同匈奴人和亲吗?”
“——恐怕没多少人记得了······”
“如今天下,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我汉家和亲的初衷,是对匈奴人虚与委蛇,以赢得时间强大自身了。”
“过不了多少年,恐怕关东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孙儿问父祖:汉家为何要忍受如此屈辱,同北蛮匈奴和亲?”
“父祖却只得摇头答道:似乎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汉家,就一直在和匈奴人和亲了······”
听着刘胜语调低沉,又坑钱有力的话语声,窦太后面上笑意稍去;
待听到最后这一句‘从盘古开天地就在和亲’时,更是全然不见丝毫温和之色。
面色阴沉的思虑良久,又缓缓侧过头,伸手探向身旁的孙儿。
待刘胜赶忙拉过祖母的手,又好似强调般捏了捏,窦太后才终是深吸一口气······
“皇帝觉得,是时候了吗?”
“是时候,和匈奴人撕破脸皮了吗?”
“北境的许多马苑,都还没开始产出战马;行伍之中,也几乎不见多少精骑······”
“——如果单看骑兵、战马,那确实还不到时候。”
“——但若是考虑到再拖下去,我汉家的风骨就要被岁月压弯、压软,孙儿认为,恐怕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就算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我汉家从来不打算对匈奴人低头,这一仗,孙儿也必须得打!”
“——孙儿要让全天下的人,乃至匈奴人都知道:汉家的新君、尚未亲政的儿皇帝,也依旧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而且这块骨头,比过去任何一块都更硬!”
“——这不是因为孙儿,真的敢奢求自己强于太祖高皇帝、太宗孝文皇帝、先孝景皇帝。”
“——而是因为孙儿以渺渺之身,却站在了我汉家历代先皇的肩膀之上,方得以睥睨苍穹······”
有那么一瞬间,窦太后的眉头,几乎是肉眼不可见的皱了一刹;
但在片刻之后,那独属于汉太后的雍容,以及那独属于窦太后一人的——昏暗、无神,却又令人莫民心悸的涣散双眸,再次出现在了长信殿之内。
也正是随着窦太后换换立起的身躯,这个名为‘刘汉’的战争机器,方开始发出厚重的轰鸣。
“贾大郎做少府的事,皇帝尽快办吧。”
“既是要战,那少府的位置,就必须得有人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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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开春,皇帝行冠礼。”
“叫太常记着些,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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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周亚夫来见我。”
“这么多年不见,倒还真有点想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