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终于! (第2/2页)
别说是汉匈之间了,就连华夏大地,都不知多久没有出现这种近乎约好时间、地点的‘君子之战’了。
作为机动性更差、战略处境更被动,也更需要足够反应时间的汉室,这样的开端,无疑是比过去匈奴人突然攻破边关某处防线要好上太多。
但饶是如此,饶是身经百战,见惯了大风大浪,甚至是像郦寄这样经历过秦汉之交——那摧残时代的老将,都对这场战役心里没底。
究其原因,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
和匈奴人打,汉家,至今都还没赢过······
“陛下也不必过忧。”
见刘胜久久不能将目光从北方,从草原、从马邑的方向收回,郦寄终还是颤巍巍站了出来。
郦寄,已经很老了······
作为汉开国功臣中,唯一一个作为开国元勋,却把功劳都记在老爹头上,自己甘愿做一个‘侯世子’的将门虎子,郦寄能活到现在,无疑已经算得上是高寿。
毕竟那个璀璨的时代,距今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
饶是彼时,以少年之身披荆斩棘,这位二世曲周侯,也已经过了耄耋之年。
——郦寄,已经年过八十。
但也正是因此——正是因为郦寄‘开国元勋’的身份,以及那挑不出丝毫黑色的发须,郦寄接下来的一番话,才能让刘胜稍安心了些。
“姬周之时,天下一分为七,曰:秦、楚、燕、齐、赵、魏、韩。”
“其中,秦据关中、巴蜀、河西地,更经商君变法而得强,可谓冠绝天下。”
“楚则据故荆、楚、吴、越之地,带甲百万,虽只屈、景、昭三户,亦幅员辽阔。”
“赵国虽居于多山之地,又为列国所环伺,经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北拓疆域数千里,虽国不强,然军、卒强者甚。”
···
“时至今日,论起战国七雄,天下人也大都认为:战国七雄,得秦、楚、赵三者曰:强,燕、齐、魏、韩四国曰:弱。”
“其中,又以境居东北苦寒之地,无工商之利、农耕之土,更无死战之卒的燕国,为‘个中翘楚’。”
“然纵如此,燕以战国七雄之至弱,亦能北逐胡虏,扬华夏之威。”
“时至今日,边墙之外、燕东之地,尚还有未经开化之胡蛮,不知秦、汉之卒骁勇,却闻燕卒至而立逃。”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听闻身后,传来郦寄那中气十足,却也隐隐夹杂着痰音的声线,满面愁容的刘胜只悄然直起身,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过身来。
——有些事,是不能拿上台面的。
就好比现在,刘胜很担心马邑的战况,天下人也都知道刘胜心系与彼,且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至于此刻,能被刘胜招来这未央宫宣室殿外的瞭远台,听刘胜长吁短叹的众将,更是只需要看看刘胜的背影,就能知道这位少年天子,究竟在经受怎样的精神折磨。
但这丝毫不影响刘胜将那张忧心忡忡的脸,藏在在场众将,乃至世间凡人都看不到的角度。
“条侯以为如何?”
直起身,昂起头,仍远眺向北方,将双手背负于身后;
任由夕阳斜照在自己年轻,甚至是稍显稚嫩的面庞之上,刘胜只如是道出一语。
只见刘胜身后,周亚夫几乎是和郦寄同步动作——一进一退,便大致站在了郦寄方才所站出身的位置。
“陛下。”
“曲周侯所言,虽稍有些不合常理,但也还算有些道理。”
“——自三王五帝以来,我华夏之民所经历的困苦、磨难,绝非天下的竹子所能写完、世间的话语所能说尽。”
“但即便是如此,我诸夏,也还是延绵至今。”
“自姒夏到殷商,自姬周到刘汉。”
“虽有改朝、换代,虽有江山易色,但诸夏之民,也终还是诸夏之民。”
···
“反观化外胡蛮呢?”
“——一场冬雪,就可以灭绝一个部族,甚至是灭绝一片沃土之上的所有生灵;”
“——一场雨雹,便可以将一片草场埋于冰雪之下,让牛羊吃不到水草,他们却也毫无办法。”
“对我诸夏之民而言,刀耕火种,已经是未经开化的象征了。”
“但这些蛮族,却连播种都还没有学会,只能将自己的生存寄望于雨水和水草,以及无法避免的天灾、人祸之上。”
···
“臣虽然读的大都是兵书,但也还算是知道一些道理。”
“臣知道:一个没有学识,整日里都忙着挥舞锄头的农人,是不可能战胜一个满腹经纶,又饱经沙场洗礼的丈夫的。”
“同样的道理:一群未经开化,甚至连清点牛羊牧畜,都需要我汉家派去的一介阉庶去教的蛮夷,是不可能战胜我赳赳强汉的。”
“只是周末春秋战国,又有嬴秦、项楚——这前后数百年战火,致使天下疲敝,百姓民不聊生,方有我汉家过往一甲子,于胡蛮之淫威不能治。”
“然今······”
只意味深长的道出一声‘然今’,周亚夫便借着一个长音止住话头,傲然昂起头。
如后世某一部‘亮’字开头的影视作品中,得意洋洋的王有胜那样,颇有些自豪的看了看左右。
正要再同身旁的同僚,亦或是不远处的少年天子说些什么,却闻宫门外,传来一阵擂鼓轰鸣。
咚!
咚!
咚!
咚!
咚!!
“边关军报!”
“——八、八百里加急!!!”
人群中,没能按捺住冲动的两声惊呼,只让众人的心都猛地一提!
就连强壮淡定的刘胜,都没能按捺轻扶在护栏上的手,随着那骑士策马驰入司马门,而开始轻轻发起颤。
直到那骑士拉住缰绳;
直到那战马嘶鸣着,于正殿外的长阶下停下脚步······
“大捷!!!”
“马邑大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