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孟瑶其人 (第2/2页)
先前他们说起孟瑶,还以为那只是一名所有人都不熟悉的女同窗。
然而这都说了好一阵子,却不曾想,这位孟娘子还和曲云阔有这般的关系和交情。
是个和他们的关系也没有这么远的同窗了。
这下,便不光是李妙音的视线落在曲云阔身上了。
孔克、孙嘉、徐戎,还有郑祺,他们都看向了曲云阔,等待他的回答。
而不远处被树枝和树叶所遮掩了身形的孟瑶亦是如此。
她的双眼只是看向了人群中的那个身姿最为出众者。
她的耳朵也紧张起来,卯足了劲想要听听这个她已经不那么熟悉了的人会在如此场合上,怎样说她。
只听曲云阔说:“孟瑶已想好了明年要去考明经科。”
孟瑶望向那边的目光不服气了起来。
她想说,那已经不是现在的她所想的了。
但很快,曲云阔的后两句话便跟了上来。
“她的天赋一般,用典不记出处,儒家经义也无法记到一字不差。对于国策与朝中局势,她从不关心。更无凭借策论考上进士科的可能。再者……”
“再者如何?”茶棚之中有人在曲云阔停顿时如此问道。
接着,考虑了好一会儿的曲云阔便说道:“再者,她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若说曲云阔的前几句话还只是在客观地评价孟瑶的才学,那么这一句话便是蕴含了更多意义的,对于孟瑶这个人的评价了。
并且曲云阔这样说一个和他有不少故交,还年龄相仿的女同窗,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去想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说。
毕竟……当这样的话语被曲云阔如此说出。
它便不再是一句既不褒,也不贬的话了。
先前对孟瑶可谓是一无所知的几人都就此和同伴们议论起来。
至于孔克,他则是看起来有几分意外的。
但随后,他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似的,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情形让孟瑶看在眼里,便无异于对于她的羞辱了。
或许那几个仿佛翩翩君子一般的,未来都前程似锦的人并不会这么觉得。
但这便是孟瑶此时的感受。
隐溪谷的风,原本就是带着丝丝凉意的。
可孟瑶的心,此刻却更觉得冷。
她握着缰绳的手不住地用力,并将马儿的缰绳在手中越攥越紧。
在这个时刻,觉得孟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的,又何止是曲云阔呢?
就连孟瑶都觉得,她和眼前那个茶棚里的所有人,都不是一路人了。
是,他们都是国子监里的佼佼者。拥有着毫无疑问的锦绣前程。
可那又怎样呢?
说出这番话的曲云阔、听他说完了那句话后脸上露出了了然的几人、自以为想到了很多事的孔克,还有那让她鄙夷的李妙音。
他们全都让孟瑶感到讨厌。
而曲云阔,则尤其是他们之中的面目可憎者。
是,孟瑶知道。
她已不再是值得曲云阔费心结交之人了。
她也不再是会让曲云阔感到在意的朋友了。
她是一个……已然被对方所丢弃、所疏远的,于曲云阔而言无足轻重的人了。
可即便如此……
你又为何要同那么一个微不足道,也令我鄙夷之人一道,让我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而我……我又是犯了怎样的罪过,好让你在我的背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奚落?嘲讽?
如若可以,孟瑶真恨不得放下自己此前读过的圣贤书,就像是个最普通的莽夫一般,冲进那间茶棚,拎起曲云阔的衣领,把他推到茶桌上,质问他。
[你说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你们便全都和李妙音这种人,是一路人了吗?]
但她……竟是不敢。
孟瑶甚至都没有勇气这便骑上马儿,从那间茶棚的门口经过,好让那些自诩君子之人也像她此刻一样感到难堪。
想到这里,她便更难过,也更生自己的气了。
但孟瑶的小马却是在此时帮了她一个忙。
它被孟瑶的情绪所感染,焦躁起来。
这匹性情温顺的小马先是两只前蹄在地上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当孟瑶拽住缰绳,想要让它停下来时,这匹小马他仰起头来,发出了嘶叫声。
底下的那间小茶棚里的人,便是在此刻终于发现……在更往上的山坡处,有一个被树影遮蔽了的人。
但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孟瑶也还有机会,在被他们认出自己之前,逃也似地离开。
——只要她戴上先前用来遮蔽阳光的帷帽,只要她骑上小马,向着玉禅寺冲过去。
只要她这样做了,她就能假装自己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里。
但孟瑶却是在猛地一个转身后,停住了动作。
哪怕她已闭上了眼睛,她也能感受到了那些落在了自己身上的视线。
许许多多的念头都在她的脑中闪现。
但当孟瑶深呼吸了几次,并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却是将已然被她拿在了手上的帷帽挂到了背上,并深吸一口气,骑上她的小马。
孟瑶拽着缰绳,让小马往下山的路,而非上山的路小跑起来。
于是小茶棚里的人便看清了孟瑶的样子。
至于孟瑶,她则也和曲云阔对上了视线,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头一回在那么近的距离,和曲云阔如此正大光明地正面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