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无猜 (第2/2页)
他黑睫剧烈颤抖着,挡住了剔透的浅眸,竟然显得有点……脆弱。
时晏那股子钻心的痛可算消下去了,一抬眼,就看见楚问尘这副样子。
他一顿,轻声问:“你做噩梦了?”
除了做噩梦,时晏也想不到别的情况。
而看楚问尘现在的状态,似乎这个噩梦还很可怕。
时晏自认为还是算有同理心的,重复问了几遍楚问尘也没说话,他妥协了,举起双手,“好吧,那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成吗?”
喝杯热水缓缓,时晏觉得多少是有用的。
楚问尘似乎还陷在梦魇里,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起,掀眸,一双偏浅颜色的眸子不冷不淡看向他。
时晏被这眼神看得发凉,像是被什么潜伏的恶兽盯上的危险。
他试探地动了动。
……不行,还是有种要死的错觉。
但是楚问尘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空气,时晏想出去,就只能先下床,而想要先下床,就得先跨过楚问尘这座大山。
目前看来过去的可能性不大,可他不下去,就只能在这里和楚问尘大眼对小眼。
“……”
时晏也是有点脾气的,动了动腿,动了动手,虽然楚问尘没转过眼眸,可一动哪,哪里就有被盯上的危险直觉。
他按不住脾气了,好烦人哦,假笑着协商,“我真的……就只是去倒杯水而已,你让一让,行吗?”
到最后,说话已经是很低声下气,时晏已经当在哄小孩了。
“让一让,让一让好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时晏摆烂说完这句,倏然惊喜地发现楚问尘还真给他让开了,睫羽微颤,但似乎理智在慢慢回笼。
时晏连忙去倒了杯热水过来,这次回来,房内多点了几盏灯,明亮许多。
他将水递给楚问尘,没好气说,“做噩梦了?”
楚问尘垂睫,低低嗯了声。
他脸上的汗还没褪去,脸庞薄红,喝了口热水后,唇瓣被润出了点红色,下颌还紧绷着,应该还没完全从噩梦里恢复。
他喝完,时晏掂了茶壶过来,又斟了满满一杯,推促:“喝。”
楚问尘抬眸,眼底疏冷还没散去,看了他一眼。
时晏:“……多喝热水,缓缓。”
楚问尘:“……”
他便又递到了唇边,慢慢喝了几口,就没再动了,嗓音微哑说,“抱歉。”
“没事,”时晏知道他说的是方才的事儿,大方说,“做噩梦了嘛,理解理解。”
时晏问,“刚刚的噩梦很可怕吗?”
楚问尘一时没作答。
薄唇紧紧抿着,是抗拒的神色。
某种程度上,他也回答不了。
因为方才的那个梦……他全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然而浓烈的情感却留存了下来,所以差点对时晏动手,满身的攻击性。
时晏见状也有点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有若无的尴尬,还夹在两人中间,始终未消弭。
楚问尘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找话题,问,“字练完了吗?”
“呃,是的,”时晏想了想,“大概……一刻钟前练完的?”
“拿来我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时晏摇头,“你明天再看吧,反正现在也晚了。”
楚问尘颔首,沉寂半晌,恢复醇柔的嗓音说:“好,那你先回去……”
他将事情差不多都安排了一遭,说明天可能有事,时晏晚上就不必再过来了,字就留在这里,他白天会留字给时晏指教。
时晏一一听过点了头,夜露深重,按照时间,这时候他也该回去了。
不过,一想第二天,他似乎没什么事了。
白天时山和林静琬又要启程,时晏就又能空闲下来,一想到楚问尘可能要走个一两天,自己还暂时不能出府,倏然一想,还蛮无聊的。
他转回了身,原地站军姿一样手足无措了会,不尴不尬问:“你应该不困了吧?”
楚问尘尾调略略抬起,“嗯?”
时晏端了个小凳子过来,像个小学生,一举一动都很板正,双手放膝上端端正正地听课,商量道,“你给我讲讲之前的事?反正刚刚来那一出,我也睡不着了……你给我多讲点吧,就你来时家后,唔……觉得那时候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想什么就说什么,脸上单纯的很,还掺了好奇和央求。
楚问尘安静了下,反而先回答了他上个问题,“嗯,睡不着。”
自打被这犹如附骨之蛆的梦魇缠上后,每发作一次,楚问尘都会失眠一次,这种时候他通常会做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要么练剑,要么通读书籍到天明,都挺自虐的。
而换成给时晏讲之前的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楚问尘嗓音低沉,开始讲起过往。
他摘了不必说的细枝末节,大致讲了“时晏”的爱好,还有曾听闻过的,时晏小时候的事情。
随着天色渐明,时晏从附和应声,慢慢变成了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困得不成样子。
最后也不知怎么听的,头枕着双臂放在床上,眼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这么睡着了。
意识尚存时有个感慨,楚问尘这嗓音条件,这气质,真适合当催眠主播啊。
说不定会有大把男男女女扑过来求开播。
楚问尘说话的嗓音逐渐低了下来。
垂眸,时晏已经睡熟了,轻声喊了几下,时晏神色不动,但眉毛烦躁地蹙起了点。
楚问尘定定看了片刻,时晏睡颜仍旧安稳,睫毛黑长。
片刻,他动身,将时晏抱到了床上。
继而自己下床,离开了房间。
……
日上三竿。
伺候时晏的小厮到了楚问尘房间,很惊异和纳罕。
虽然有听闻主子和楚问尘关系有所缓和,可也没想到,能好到抵足而眠这种程度,听说楚公子清早走的时候还嘱托不要喊醒他呢,这得是多关照啊……
时晏睁眼就是陌生的房间,一愣,他昨晚睡着了么?
来喊醒他的小厮见他睁开眼,“少爷,前房饭菜都给您备好了。”
时晏按了下还在抽疼的额角,“……你们先退下吧,我待会就去。”
屏退人后,时晏独自穿衣裳,他身上只剩了件亵衣,按照印象里的穿法,乱糟糟地把昨天的衣服又穿上了。
掀被要穿鞋,该走了。
警惕地观察了番房间四周,又突然缩回来了,时晏双手捏着被子,小狗似的抽动鼻尖嗅了嗅。
确认了没闻错,时晏仿佛在梦里一样恍恍惚惚掀开被子。
这么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