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隔阂 (第2/2页)
是不是从来不知道被无缘无故释放恶意和杀意,偏偏又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对抗的感觉?
那次他不过是因为好奇,触碰过一下小栖的贝壳项链,就要被相允凝隔空警告一次。
如今相允凝更是直接粗暴无言地打碎他洞府的禁制,视他的洞府为无人之地随意进出。
凭什么?
他顾息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被上天惩罚,要换他大名鼎鼎的相域主来替天行道?
就因为他可能有伤害小栖的动机?可是他还什么都没做,他们这些人就能用莫须有的罪名来审判他了吗!?
小猫差点被他吓出些好歹来,他是真害怕相允凝气上头了就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于是有些无措而结巴地说道:“冰……域、域主大人,我没事你别担心,真的,我师兄是无辜的,他什么也没做。”
“……”
相允凝盯着顾息,嘴里却是对着小猫说道:“过来。”
听栖头皮发麻,只得照做。
相允凝冷冷盯着顾息,呵道:“你既然敢问本座为何想杀你,那你敢问你自己,为何想杀听栖么?”
“……”
顾息脸色苍白,一字一顿道:“相域主也会血口喷人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小栖。即使是最动摇的时刻,顾息想的也是如何让小栖在取灵骨的过程中少受一点痛苦,最好是醒来就发现一切都结束了。
到时候他会好好补偿小栖,会有无尽的耐心和爱意来弥补小栖,会像从前那样……不,会比从前照顾小栖那样更细心周全一万倍。
相允凝扯了扯嘴角,并未和顾息多说什么。
想取走小猫的灵骨,和取走小猫的性命有什么区别?
如果顾息和听栖之间当真什么都没有,那听栖凭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强行闯出禁制,在顾息吸收戚风草的时候千里迢迢赶过来。
根本说不通,所以相允凝从来不觉得顾息能够彻底洗清自己会对小猫下手的嫌疑。
相允凝走出洞府外面,将要俯下身去抱起小猫的时候,却见小橘猫迟疑地抬起爪,后退一步,躲开了相允凝的拥抱。
相允凝伸出去的手因为没有猫接,所以骤然僵在了半空之中。
小橘猫自知理亏,咪呜咪呜地去蹭相允凝的长腿,可是无论他表现得对相允凝再如何亲昵,小猫却依旧不肯和相允凝离开。
相允凝呼吸一顿,道:“你不跟本座回去?你要在这里?”
“……咪。”小橘猫嗓音弱弱。
“听话,跟本座走,留在这里很危险。”相允凝没有退步,伸向小猫的手依旧停顿在半空之中,微微沉了语气:“只要你不靠近顾息,本座一定不会再把你关在哪里。”
小猫仰起头看他,轻轻咪呜了一声。
却依旧没有去接相允凝的手。
相允凝的心直往下沉。
无言的对视之中,相允凝倏地明白了。
他在听栖的眼里,大概就是一个不尊重人、也不尊重猫的坏鱼。不由分说把小猫关在碧落殿,限制小猫人身自由的是他,不慎让小猫强闯禁制逃跑,追出来凶神恶煞要抓猫的是他,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小猫再也不敢相信他的,也是他。
全都是相允凝自己一个人自作自受。
他亲手打破了小猫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相允凝喉间一动,最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猫似乎很愧疚,他前爪搭在相允凝的膝盖上,扬着头去蹭相允凝的侧脸,只是蹭完之后,小猫依旧充满歉意地小声说道:“对不起……冰冷鱼,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再来找你,可以吗?我保证我会没事的,或者你可以在这里看着师兄吸收完最后一次的戚风草,他的灵根痊愈了,你也就不用担心我了,对吧?”
小猫如今实在是不敢和相允凝走了,如今最后一次渡灵骨才开了个头就被骤然打断了,如果不在短时间内给顾息续上的话,这次渡灵骨依旧算是失败。
而但凡失败一次,听栖前面所做的所有努力,包括他渡出去的灵骨,便也全都报废了。
他不是不能和相允凝走,他从这去碧落殿,来回的时间若是紧凑一点,是来得及给师兄渡去剩下灵骨的。可是相允凝会不会和上次一样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关在碧落殿里?
没有人能保证。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听栖都不敢冒这个险。
如果是在渡完灵骨之后,听栖自然随便相允凝怎么关他,只是……现在不行。
相允凝默然。
他掌心幻化出一片幽蓝的鳞片,他正欲往听栖颈间的贝壳吊坠中放,却见小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先他一步转过身去,朝着顾息的方向走去。
由于角度问题,小猫没看见相允凝手中拿着的东西,因为相允凝法术的遮挡,小猫本来敏锐无比的嗅觉也并未觉察出相允凝身上的血气。
相允凝嗓音低哑,轻轻说道:“听栖。”
小猫却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边跑边应了一声:“咪!我晚点来找你!”
“……”
相允凝缓缓直起了腰。
他就这么站在门外,看着小橘猫回身钻进破碎不堪的洞府里面,叼着顾息的衣摆把他往里带,看着小猫凑到顾息身边小声道歉,看着顾息头也不回地跟着小猫往洞府深处走。
相允凝这才骤然察觉到,在这里,他才是外来的第三者,他才是恶意揣测和破坏师兄弟间感情的小人,他才是在亲人之间挑拨离间的伪君子。
是他仗着小猫的喜欢为所欲为,肆意挥霍听栖的信任,是他一直在阻止听栖和他的亲人双向奔赴,一直让听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如果顾息当真像小猫所说的那样,从来都不曾对小猫动过手,也永远不会对小猫动手,那他在小栖和他唯一的亲人之间如此挑拨离间,又算什么呢?
心口被拔去逆鳞的地方鲜血淋漓,玄色衣裳完美遮挡住了血迹,相允凝背着手而是雕塑般静静站立,神情藏在阴影之中。
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他该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