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第2/2页)
寻常这个年纪的小孩几乎都不能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上这么一会儿,除非他们睡着了。
公主未经任何修剪的眉毛微微扬起,双眼松泛地低垂着,兼之平直的唇弧,俨然有些痴呆懵懂的意味。
太医令再望,从她面上看出来些病症,却与痴傻无关。当下他沉吟片刻,向萧正仪发出申请:“臣还要为公主诊一诊脉。”
太医丞取了脉枕放在公主身侧,不过公主并没有会意地将手搭上,还是江好上前将公主的手臂挪了过去。
太医令开始诊脉,脸上未曾显山露水,心中却暗自诧异,因为他并没能诊断出什么痴愚之相。按脉象来看,公主怎么也不该是人人口中的“傻子”。
他换了几种手法来诊,甚至换了只手重新把脉,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这样变换姿态在其他人看来则是病情棘手的一种体现,人人不免屏息,等待太医的宣判。
太医令在脑中措好辞,未直接宣告结果反而先问:“公主出生之时可是早产?”
这话只有江好能答:“正是,公主身子向来很弱,在边关时将军便时常请郎中来,说是胎里带的,先天不足什么的。”
太医令心中有了计较,收回手向众人正色道:“公主出生时应当情况危急,较寻常孩子要早许多,见世太早,人还未长好,因此体弱多病。”
萧正仪听得眉头紧皱,欲言又止,还是由太医令先说下去。
太医令继续道:“公主如今不能言行都与早产之事有关,先天不足,后天便要加倍弥补。因此除却好好将养外并没有什么其它妙法,把身子养好,日后说不定渐渐便能言能行了。”
萧正仪抓住关键:“渐渐?”
太医令揩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答:“凡事无绝对。”意思是他也不能保证公主日后一定能言能行。
大家对太医令这个答案都不太满意,却也无法,只是更加心疼公主了。
作为话题中心的公主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众人谈论的不是她。
萧正仪送两位太医离开,直到出了明光殿门,她才低声问起来:“二位留步,我还有一事想问。”
太医令停步:“尚书请问。”
萧正仪直言:“公主可是天生痴傻?”
太医令闻言不由抬起眼看她,叹口气道:“公主如今痴不痴傻,有什么要紧呢?”
萧正仪一愣。
太医令说得更明白了些:“公主不能言行,无论她痴傻与否,有什么分别?”
萧正仪心一沉,不得不承认太医令所言极是。便是太医如今说公主不是傻子,将此事公布出去,又有几个人信?
然而她还是追问到底:“我要一个答案,请您解惑。”
太医令看向萧正仪的目光古怪起来,不过他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没有刨根问底,只是解答:“还是那句,公主出生过早,先天不足,差正常孩童许多,端要看日后能不能慢慢长成。”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萧正仪却明白了太医令的意思,他也不能确定公主是不是个傻的。她收拾情绪,重新端出合宜的笑容:“今日有劳。”
瞧过太医,到了午睡的时辰。赵孤月并没有午憩的习惯,由江好带着她练习站与走等等,圆春等人随侍一旁学习。
萧正仪向来忙碌,今日或许是为了迎接本朝的首位公主,她展示出前所未有的闲暇,竟然一直陪伴左右。
过了午休时分,她昭布接下来的安排:“公主再去见过两位贵君便无要事了。”
江好对贵君们颇好奇,愿意投身于陛下后宫做“嫔妃”的男人在这时候怎么都算少见,两位贵君还出身名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旦被纳入后宫,便完全绝了在前朝发展之路。对于眼下不愿摧眉折腰的男人们来说,即使侍奉的对象是陛下,也是一种在尊严上的被折辱。
方夏为公主重新整理了头发,萧正仪引人去拜见两位贵君。
公主与皇上住得相近,相比之下两位贵君住得则要远了。两人一个住在九龙殿,另一个住在建始殿,与赵孤月的明光殿和历代皇帝所居的宣光殿隔了道河。
路途算远,兼赵孤月无法行走,萧正仪特意要了步辇来,自己则与江好一左一右随行。
公主坐上步辇后便安安静静一动不动,步辇被抬起也不见她有什么害怕或是兴奋。萧正仪担心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丝毫要乱动的苗头,放下心之余不由乐观地想,公主虽不能言行,好歹十分乖巧,从不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