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武安君之亡 (第2/2页)
“赵稷,你为了让诸国退兵,甚至不惜要赐死公孙老贼。”
“这就是你们无耻的秦狗。”
下一刻,他们又看向了公孙起。
“公孙老贼,你虽屠戮我们诸国将士,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你如果能够离开暴秦,弃暗投明,我们诸国必然以国士之礼待之。”
“如此暴秦,你又何须忠也?”
公孙起笑道。
“如若老夫离秦,该去你们哪一国呢?”
诸国修士、将士面面相觑。
是啊,武安君只有一个,离开了大秦,他又该去诸国哪一国呢?
一时间,在场的诸国最高领袖纷纷开出价码。
“来我青云国,你仍是武安君,仍是军部最高统帅,并且武安君一爵,世袭罔替。”
“来我楚国,我们保证先生能与我们楚帝平起平坐。”
“来我们牧国,青云国与楚国开出的条件,我们牧国都能开。”
……
公孙起不仅修为强悍,还能征善战,他一旦离秦,必然是天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看着诸国联军的大人物们,为了争夺武安君吵得脸红脖子粗,瞬间离心。
函谷关的大秦将士、修士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倘若武安君真的离秦叛秦,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他们以后面对是他国将领的武安君,又当如何?
可是,武安君如果不离开,就要被君上赐死。
他们的内心矛盾到了极点。
秦昭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如鹰隼一般的双眸深邃似海。
车夫则是取了一杯鸩酒来到了武安君的面前,双手呈上。
而武安君本人却是笑了。
“老夫生为秦人,身体里流淌着老秦人的鲜血,怎可离秦叛秦?”
紧跟着,他接过了秦昭帝车夫手中的鸩酒一饮而尽。
群雄震撼。
函谷关上的秦军将士、修士震撼。
谁能想到,公孙起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离秦、叛秦。
“公孙先生,暴秦如此待你,你为何还如此忠心啊?”
有人好奇地问道。
他没有再称这位人屠公孙老贼,而是敬称为公孙先生。
因为他在真诚发问。
公孙起道。
“什么时候,忠君爱国也需要理由了?”
是的,身为秦人,忠于秦君,爱戴秦国,需要什么理由呢?
问话之人羞愧。
诸国联军大部分将士、修士亦是羞愧不已,低下了头去。
公孙起不再看他们,而是闭上了眼睛,轻声唱道。
“大秦参差百万户,其中多少铁衣裹枯骨?”
“秦东征夫成老卒,今朝他乡作故土。”
“旌旗曾夺南楚土,鄢郢谁敲秦鼓?”
“大水东去,十万大戟孤魂苦。”
“亡魂嚎啕山鬼哭,多少儒生骂人屠。”
“功与名,一入庙堂莫谈江湖。”
“利与禄,六百袍泽都入了土。”
“征途几沉浮?将军苦不苦?”
“功名付与酒一壶,试问帝王将相几抔土?”
“长野戮百万,震动天下诸国。”
“利禄谁来享,骂名谁来负?”
“冤魂满赵土。”
“将军白发,老卒成孤。”
“屠戮屠戮,剑下亡魂满酆都。”
“呜呼呜呼,红粉化骷髅。”
“好男儿,应握着那秦剑斩天下头颅。”
“小娘子,却休要盼郎君封侯他乡远赴。”
“来来来,反手为云又作雨覆。”
“来来来,教霸业化作生灵涂。”
“一首武安赋,其中多少离家丧子哭。”
“只见功成名就登高人,不见黄土埋忠骨。”
“南雁北飞哀鸣呜。”
“多少男儿披玄甲,欲效那武安人屠?”
“功勋满殿阁,堆如山,却不知多少人命无。”
“白云千载空悠悠,流光淡看人老无。”
“寒甲未褪老卒猝,鲜衣走马多纨绔。”
“来来来,试听谁在敲美人鼓?”
“来来来,试看谁是阳间人屠?”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百万斩阎罗!”(注1)
古老的秦腔大气磅礴,令人动容。
公孙起唱的是武安赋。
据说是在昭帝敕封他为武安君后,抚宁书院的大儒便作了此赋,传唱整个大秦。
诸国联军将士、修士听着公孙起的哼唱,攒紧了拳头,又松开,内心五味陈杂,感慨万千。
此赋中的内容,不知道承载了他们国家多少将士、修士的亡魂,可大气磅礴的赋词,又让人动容。
如此人屠,如此武安君,纵使是敌人,但谁又能不心生敬佩呢?
至于函谷关的秦国将士、修士,早已经泪流满面。
就连一直未有什么情绪的秦昭帝,都面露悲色,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已为大秦做了这么多,相信以后大秦会更好吧?
我走之后,君上这般雄主,定能轻易瓦解诸国联军。
大秦已至当下,无论如何,都能够更强,更好!
江澈那小子,应该没问题的吧?
嗯,即使南安郡沦陷,那小子也一定会没问题的。
他如此想着,抑制道元,让鸩酒的毒性蔓延全身,深入骨髓。
毒性蔓延全身,自然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不过武安君已经习惯了痛苦。
或者说,这对武安君来说并不算什么痛苦。
下一刻,他倒下了,鲜血从他的五官溢出,他的生机开始涣散。
这位一生未尝败绩的天下第一名将,终是倒在了这里,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函谷关的秦国将士、修士们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就像是逝去的不只是大秦的武安君,而是他们最重要的亲人。
就连高高在上、城府深如海的秦昭帝,也泪流满面,忍不住伸出了右手,悲呼道。
“武安君呐!”
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什么都被抓住。
道历弋武10257年,秦昭帝825年冬。
秦昭帝于函谷关前赐死武安君。
大秦武安君、人屠公孙起,享年865岁!
……
……
“此人姓圣名贤,乃是赵国一等一的天骄,号称腾龙第一。”
重山城西城墙上。
刘思雨看着白牙军前、赵军前,怀抱陌刀的少年,向着江澈们解释道。
当然,腾龙第一,只是赵国的腾龙第一。
但赵国也曾是天下强国。
虽然经历了长野之战后,已经不具备天下强国的实力,可仍是区域性大国。
身为如此一国境界第一,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少江澈见此人风采,心向往之。
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成为某一境界内的大秦第一。
当然,以圣贤为名,也足见此人父母是何等的雄心壮志,何等的大胆。
面对圣贤的发问,烈山夫人淡淡道。
“本城主身为秦人,身体里流淌着秦血,世代生于此,长于此,如何降?”
“倒是尔等赵人,已忘了长野之痛?”
圣贤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也不知道他在惋惜什么。
下一刻他没有再废话,而是挥舞着手中的陌刀,猛地向重山城西城一斩。
顿时虚空中,生出了一道巨大的刀影,向着重山城西城猛然砸落下来。
其势汹汹。
其威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