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对比太强烈 (第1/2页)
朱塬睡下的时候,城东皇城内,吃罢晚饭又考校过离开这些日子儿子们功课的老朱才来到乾清宫御书房内坐下,开始积累的批阅奏章。
不得不说,老朱能打下天下,与他充沛的个人精力密不可分。
史载老朱经常批阅奏章到深夜,又几十年如一日地天不亮就起床早朝,可以判断,他的个人睡眠时间通常就只有两三个时辰,合四到六个小时,这无疑是一般人很难坚持做到的。
马氏安顿好孩子们,也来到这边。
进门后,下意识瞄了眼再次回到这间书房内的那只大铜柜,摆手示意伺候的宫人退下,走到丈夫身旁,端起茶壶给老朱续了杯水,先找了个轻松话题:“夫君,这次……怎还带了一群雏鸭回来?”
老朱微微皱眉地浏览完一份明着建言他要实行仁政实则是希望给地方减税的奏折,若是以往,他即使不同意,也不会觉得有甚么不妥,被自家宝贝二十三世孙灌输过各种经济之学后,本能地开始对此反感。
若是减税不能惠及底层百姓,只是肥了那些个大户豪强,还有甚么用?
随意批阅一句,放下钢笔,老朱端起旁边茶水啜了口,才意识到身边妻子和自己说话:“哦,雏鸭……”转眼就来了兴致:“娘子,这可不是一般的鸭儿,是那不经母鸡抱窝,在暖房里用那温度计衡度着孵出来哩,塬儿说了,有这法子,一年千百万只鸡鸭都能得来,还能引出一条产业链。呵,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你不需知道,就把那些鸭儿放花园子里养着就是。”
这才几句话呢,就到了‘塬儿’身上。
马氏想了想,不再绕弯子,问道:“夫君,今日码头上,是想要让那孩子认标儿当……叔叔?”
老朱放下茶碗,又翻开一份奏章,闻言停住动作,点头道:“恰也要和你说说,等这几日忙完,就让塬儿认祖归宗,俺已和他说过,将他过继给俺二哥,就继承了那一房的香火。还有,这辈分……早也和你说过,塬儿是咱自家人,详情……”老朱说着,也看了眼西边墙角的大铜柜:“……明年再给你看,俺就想,算作孙辈即可。”
朱塬过去大半年所做之事,马氏大体是知道的。
本来也是欣慰。
前几日,丈夫提前将那孩子拦在扬州,迫不及待想见的模样,再有儿子一起用饭时有意无意提起,马氏才担心起来。
还再次有些想歪。
马氏可不会允许其他甚么人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本就想等丈夫回来试探一番,没想到,会是这等转折。
稍微松了口气,马氏很快又迟疑起来:“夫君,塬儿过往半年所做种种,妾也有所听闻,确是大功,封侯拜相都不为过。然则,堂堂郡王爵位,如何能轻易许人?”
老朱一心二用地浏览着一份奏章,摇头道:“俺都与你说了,塬儿是咱自家人,若不是继在俺名下干系太大,也不会给二哥,这都是委屈了他的。”
马氏坚持道:“妾还是觉得不妥。”
“用一郡王换咱朱家千秋万代,如何不妥?”老朱扭头瞄了眼还要坚持的妻子,想想道:“俺给你看些东西。”
说着伸手拿过桌桉上一叠文书,递给妻子:“塬儿那些个学问,你定是也看过。这些,是过往几日归途上俺和他商议的诸多国策,你瞅瞅,再比一下那些个腐儒的饶舌废话,呵,其中有一份塬儿出的数学试卷,还有一份文天祥的状元卷,那个是治世之才,你必能一眼分辨。”
马氏接过文书,退到一旁拉了张椅子坐下,闻言道:“夫君,文天祥乃忠烈之人,那怕那元廷也是颇多褒扬,可不容诋毁?”
老朱笑道:“俺晓得,呵,塬儿也是如此说道,文天祥之气节,必是要大加颂扬的。只是,他那殿试文章,洋洋洒洒上万言,却都是些老生常谈。塬儿说,他读过之后,觉得不过就十二字而已。”
马氏好奇:“那十二字?”
“亲贤臣,远小人,惜民力,修武备,”老朱道:“看看,十二字能说完的事情,硬是啰嗦了一万字。再者,这十二字,那个君王又是不知晓的?塬儿也说,问题是如何做,这才是大臣该考虑并建言的,而不是讲任些个无用的大道理。”
马氏微微点头。
只是,却感觉有些古怪。
马氏不知道有‘洗脑’这个词,但,她的感觉就是,自己丈夫被洗脑了,三句话不离‘塬儿说’。
这正常吗?
闪过这个念头,马氏注意力已经转向面前的文书。
第一份是针对草原的军事方略。
方略开篇主旨,既已拿下关内,未来一些年,大明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恢复中原地区生产上面,以便持续积累国力。不过,专注生产的同时,绝对不能放弃对草原的军事压迫,避免关外各部做大,再次威胁中原。
相关措施。
第一个,严格的铁器、盐巴、茶叶等物质封锁。
这一点马氏也知道。
很快略过。
第二个,反向‘打草谷’的闪击战法。
北方各卫,持续出动骑兵对草原进行突袭,目的是消灭有生力量,破坏生产活动,同时,这还能用来训练大明骑兵。
骑兵一直是大明的短板。
通过每年不间断出塞的万人级别闪击战法,类似于冯胜和李文忠突袭开平的那一战,这么做,既能够不断削弱敌人,又能够为大明训练更多的骑兵部队,为将来彻底解决草原问题打下基础。
第三个,步步蚕食。
通过闪击战法不断削弱草原各部的同时,也不能放弃怀柔政策,招揽愿意归附的草原部族。
再就是,大明还将在自身兵力能够投放的区域内,不断建立城池堡寨,一步步向塞外扩张。
比如,彻底清除掉距离北方隘口100里内的敌对势力,就在100里的边界上,建立城池,四周关联堡寨,乃至其他一些防御措施。而这100里的区域内,既可以交给归附部落放牧,也能够适当进行屯田,供养军需。
以此类推。
这份方略背后,还设定了一个六年期的目标,所谓的两个‘三年计划’,以拿下故元上都开平,将这座城池以内的区域全都纳入大明版图,实现长期有效的控制,再以此为根据地,继续向北和向西驱逐草原各部。
跟着丈夫一步步走来,马氏也是懂得军事的。
对于这份方略,马氏的第一感觉,就一个字。
稳!
而且,马氏还看到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历朝历代,对于北方,不是打不下,而是守不了,这份方略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考虑到了一个‘守’字,而不是打完了,守不了,不得不重新退回。
虽然其中还少了各种细节,但,想想那小少年短短半年多时间经营海洋的结果,马氏也相信,对方应该有办法在不糜耗大明国帑的情况下,在北方实现一种至少可以达到自给自足程度的‘守’字。
这也是关键。
以往各朝为什么不能守?
不是缺兵少将。
而是,十斤的粮食,运到北方,路途消耗可能就要九斤,因此,实在是耗不起。
这么想着,马氏有些期待地翻到了第二份。
这是一份基建方略。
相比之前一看便知的军事方略,‘基建’是一个新词,马氏有些不解。
仔细阅读,这才明了。
大概就是疏浚运河、开辟道路、修建桥梁等相关。
不过,其中一些具体阐述,马氏又开始有些不懂。
比如其中又提到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在丈夫这边看到或听到的‘分配’相关,显然来自某个少年的理论,将这甚么‘分配’分为了两种,所谓‘制度层面的利益分配’和‘地域层面的资源分配’。
这甚么‘基建’,就涉及后者。
其中还有举例。
元廷若能够顺畅地将南方盛产的粮食运往北方,支撑朝廷开支,养官、养军乃至养民,也不至于那么迅速地崩坏,被明军如刀切豆腐一般短短一年不到就一路攻破了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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