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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镖局随便找了个客栈的大通铺,十几人十几人一起睡在一间屋子里。
温嫽从跟了镖局后就没好好睡过觉,至今,她依然不习惯男人们的呼噜声。
每每他们一打呼噜,她就别想睡了。
深呼一口气,默默瞧他们一眼,不得不走到靠窗的地方,才勉强能呼吸点新鲜气息。
她立于窗边立的有点久了,忽然,倒是正见窗外出现一个人头。
温嫽吓一跳,心惊肉跳退后数步。
谁?!
吓了她的人倒是只瞟了瞟她,然后便朝她招手,示意她出来。
温嫽:“……”
盯着他看了数晌。
不过她还是出去了。
这个人是镖局的一个镖头,这趟由他押镖。
温嫽到了他跟前后,搓搓手,小动作尽显一个没见过大场面人的紧张。
“你又不睡?”男人单眼皮的眼睛静静挑了一下。
温嫽回不了他的话。
怕暴露女子音色,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哑巴。
嘶哑啊啊叫了两声,紧张的再次搓搓手。
镖头皱了眉。
他看不懂这个哑巴在比划什么。
他又瞥了瞥她从进入他的队伍起就一直不修边幅的脸,更加皱眉。
不知为何,没有任何兴趣和她再说话了,摆摆手,“行了,回吧。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不想睡,但你最好还是老实睡一觉,否则再走几天要是因此生病了,到时你病的是死还是活,我们镖局不会管你。”
温嫽用力点头表示知道。
她也不想生病的。
男人嗯一声,大步远去。
……
翌日再出发,当天才走了一个时辰队伍中就暴发了冲突。
后来还是昨夜和温嫽说话的镖头持了刀毫不留情打趴下最先挑事的高大男人,事情才平息,队伍也得已再次往前走。
温嫽默默缩小存在感。
她没想到有这么大的镖局管着,竟然还会发生恃强凌弱的事情。
这一路恐怕会比她想像的还要不安生。
无声深吸一口气,无奈自忖,盼,此番真能平平安安抵达燕城。
温嫽忽觉很无力。
因她没想到,她马上就是第二个受欺凌的对象。
没有同伴,穿得挺暖和有点余财,最重要的,还是个哑巴!就算欺负了她她连喊屈都没法喊!
温嫽便毫不意外被队伍中的两个人盯上了。
两人也是要去燕城,但两人没钱。
他们所剩不多的钱交给镖局后,就只够在前往燕城的路上给自己买东西填肚子。
他们得为以后积累本钱。
温嫽成了两人多日观察以后,确认的目标。
两人也知道不能在镖头的眼皮底下行事,便有事没事就琢磨温嫽的行动规律。
温嫽就算再小心,也终有落单的时候。
两人便是瞅准了她的落单,一边借故上来问她一些事,一边引导她往更偏僻的地方走。
温嫽开始没有察觉不对劲,是后来看对方两兄弟一前一后有意把她变成孤立无援之势,才警惕生起防心。
她啊啊啊的不断大叫,吸引镖队的注意。
但镖队之人看这边不像是起冲突的模样,就没那个心管闲事,坐下继续吃干粮。
他们得趁这个午饭时间抓紧填饱肚子,一刻钟后,就又得赶路了。
温嫽心脏跳得非常的快。
她明白她必须做些什么让这些镖队的人重视起来,她绝对不能被两兄弟这样暗中拽拉着往没有人烟的地方去。
温嫽手心起了冷汗,她再三握拳,猛然,心一狠,自袖中拔了匕首,狠狠朝一人刺去。
两人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哑巴还随身带匕首,猝不及防之下,老大被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啊!”匕首错过脖子,于男人的侧脸划出大片的血。
男人愣愣的摸了摸脸上的血,大叫,怒的轮圆了胳膊便冲温嫽挥去一个耳刮子。温嫽勉强躲了,但躲了这一下的她没能躲过男人同伴踹来的一脚,她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温嫽被踹的一疼,跌倒在地。她顾不得疼,握紧匕首赶紧看向两个男人。狠了目光,谁靠近她,她就朝谁扎。
温嫽的心里是恐惧的,但她没有办法,她现在连恐惧的时间也没有,唯有强行镇定,才能自保。
臀部抵着地面的泥土,温嫽强装出以命换命的杀意。
来啊!
这边动静如此之大,总算引起了那些押镖人的注意。
镖头领着人大步走过来时,望望冲上来又欲对温嫽拳打脚踢的两个男人,而后,又望望明明一脸邋遢,眼睛里却又能看出已经被吓到了的温嫽。
他没想到上次之后,竟然还有人敢在他的队伍里惹事。
但,捏了捏头疼的太阳穴,其实也见怪不怪。他押的镖足有几十趟,这样的例子其实屡见不鲜。
只要人一多,就没有真的能一路安稳的。
冷冷瞟了眼两个男人,朝手下冷声,“押住,再敢惹事,踢出镖队。”
又看温嫽,对温嫽,他的意思也是一样的。
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同情弱者,在他看来,温嫽也是肇事者之一。
朝她走了一步,冷淡说:“手上的匕首拿与我看看。”
对男人仅仅一刀而已,它就在男人脸上落了这么深的伤口。
若是现在不是冬天是夏天,男人恐怕要因伤口炎症有性命之危了。
镖头觉得这把匕首不像是寻常铺子能买到的。
温嫽怎么会肯,紧绷着把匕首抱于怀中,警惕退后。
镖头对她的举动皱了眉。
皱着皱着,朝她又走一步。
温嫽抿紧了唇,抗拒的态度像是视匕首如命。
镖头:“……”
终于作罢。
行吧,念在她是个哑巴的份上,他就不强行夺过来看了。
他虽没有要庇佑她的念头,却也没有要欺负她的念头,不至于见到什么好的就非要夺过来。
只道:“你若再用匕首伤人,规矩一样,我也会把你踢出队伍。”
温嫽垂眸不语,连叫屈的啊啊声也没有发出。
镖头也不在乎她是什么态度,说完就走了。
这夜,温嫽更加不敢入睡,她彻夜抱着匕首警惕着。
而翌日,队伍中所有人冷落了那两兄弟的同时,也对她敬而远之,她更加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温嫽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她不是在乎孤立无援,她是在乎因为昨天的事,大家有意无意好像都对她多注意了几分。
不像从前,因她不修边幅,邋遢到都要看不出五官,根本没什么人会在意她。
温嫽怕他们再多注意她几天,会发现她身份的不对劲,温嫽悄悄叹了声气。
又一日,温嫽在队伍中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她也越来越容易被动被人落单。
次日,抵达一方大郡,温嫽在观察了当地的守城和巡守小吏的态度后,便到书信铺子跟前付钱写了张纸条。
纸条交给了镖队的镖头,“我想脱离镖队,您不必送我去燕城了。”
这个镖队再待下去会越来越不妙,温嫽得及时止损。
镖头略有意外,她有脱离镖队的胆子?但算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只能退你十文钱。”这是规矩。
温嫽点头,十文就十文。
温嫽头一回在镖头面前露出了笑脸。
镖头:“……”微愣了片刻。
这邋里邋遢的小子,笑起来还怪好看?
心想自己估计是有毛病,狠狠皱了眉。
温嫽把十文钱细心装入荷包中,也是她低头装钱的这片刻,道边有车马驰过之声。
温嫽下意识抬了头,这一下的抬头,她竟然看到羌申。